阳光洒满大地,明晃晃地耀人眼睛。?外面热气蒸腾,衣服穿得厚了受不住这燥热,穿得薄了被太阳晒得生痛,根本待不住人。蝉虫躲到树叶下面,尤自受不了这热气,撕心裂肺地叫个不休。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一片寂静。

    路边的大柳树下有一间小脚店,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客人,只有三人占住一张桌子。

    一个虎头虎脑的汉子问上坐着的青衫中年人:“冯押司,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外面的风声可是不好,都传着王通判要整治我们。”

    冯押司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沉声道:“两位兄弟,洛阳城待不住了,我们另想出路吧!”

    “什么?押司哥哥怎么这么说?”其他两人一听这话就急了。“我们并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纵然是心有疑虑,王通判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再者说了,他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冯押司满面烦躁,摇着头摆了摆手:“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做公人的三贞九烈?此事已经有人露了口风出去,王通判盯住了我们三人,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手!”

    “下手?他能怎的!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还敢治我们的罪?若是私下里整治我们,哼哼,不管是河南县还是河南府,我们的相好兄弟多了,他能奈何得了我们!”

    看了看须皆张的虎头兄弟,冯押司苦笑:“我说了没有三贞九烈的公人,当然就更没有为兄弟两胁插刀的了!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洛阳城里做公的能一代传一代,你以为靠的是什么呀?靠的是见风使舵,我的兄弟,你以为是靠义薄云天啊”

    说到这里,冯押司不由摇头叹气:“我也没想到会成今天这个样子,有人传话给我,王通判那里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指认是我们三个人。能把这消息给我,我就承那些兄弟的情了,到底没有卖友求荣。罢了,给我们自己留条后路,此事就我们三人扛了吧。到外路州军躲几年,等事情平静下去,王通判也离开了,再回来还是好汉。”

    一直没说话的枯瘦的汉子冷笑:“什么没有卖友求荣?他们传消息出来,就是要我们把事情扛下来,这是断尾求生呢!哼,真是打得如意算盘!”

    “知道是这样,又能如何?再去牵扯其他人?且不说王通判能不能放过我们,其他衙门里的公人要是一起指认就是我们三人做的,岂不是鸡尽蛋打?算了,就是如此了。”

    冯押司说完此话,小脚店里一片寂静,气氛沉闷下来。

    虎头虎脑的汉子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口中骂道:“这是什么鬼天气,热成这个样子,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直娘贼,孙通判那里就一句话都没有?”

    “哼,有什么话?你私下里见过孙通判吗?现在都是他府里的童主管自己担下了全部干系,别说是我们,那些分司官员,孙通判都一个不见。不管是说什么,都是童主管自己的主意,与孙通判无关。吏怎么与官斗?别想那些了。”

    虎头汉子咬着牙沉默了一会,问冯押司:“哥哥,你说王通判知道了消息,会怎么对付我们?衙门里到底是有兄弟们帮衬,若只是配到附近州军,倒也没什么,一年半载就能遇到大赦,回来洛阳城里一样讨生活。”

    枯瘦汉子道:“6兄弟,现在你就别把事情往好处想了。附近州军?能够配到沙门岛都是王通判心善。最怕的,就是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找个借口一顿乱杖取了我们的性命!”

    “他能这么做?我们在府里县里都有人”

    见姓6的还争辨,枯瘦汉子不耐烦地道:“你有什么人?刚才押司都已经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做公的有三贞九烈的?有为兄弟两胁插刀的?你做公人也一二十年了,被上官乱杖打死的公人见的还少了?我明白告诉你,只要有王通判的话,你认识的那些人,真向你打起板子来,只会比别人更狠!别人手里还能活,在他们手里根本不要心存侥幸!”

    “丁兄弟说得有道理,6兄弟,你就放下这心思吧。”

    见冯押司也这么说,姓6的面如死灰,双手抱着头,趴在桌子上,双肩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