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堡离三川寨六七十里,并不遥远。不过一路上都是山间小路,蜿蜒曲折,大军行进极为不便。为了保证指挥通畅,任福带了六千马步先行,其余大军紧随其后。

    一天一夜紧急行军,在第二日的拂晓时分,任福终于出了群山,进入了宽阔的葫芦川河谷。看着长满荒草的大片平地,静悄悄的,任福长出了一口气,看起来自己没有误事。

    正在这时,前面派出的探马飞一般地奔来。到任福面前猛地停住,探子翻身下马,向任福叉手:“报,有番贼正从北边来,要去围三川寨!”

    任福挺直腰杆,沉声问道:“可曾看清番贼约有多少人?”

    “禀大帅,番贼约摸有两三千之众,都是骑兵,带有大队骆驼驮运粮草。在他们的军中,还有不少牛羊,想来是从附近寨堡劫掠而来!”

    任福摆手:“再探,查明番贼身后有无援军!每半个时辰,把军情流星报来!”

    探子应诺,翻身上马,猛地一鞭,带着滚滚灰尘向北边去了,不一会便消失在天际间。

    任福对同来的沿边都巡检向进道:“这一股番贼,必是大股贼兵派出的先锋,来三川寨试探我们的虚实。如今陇右诸军正以泰山压顶之势攻向天都山,胜负已定。这一战没有花哨,遇见小股番贼便就剿灭,大股番贼来攻便就退守寨堡,候陇右消息。来敌既然只有两三千人,我们便就不需犹豫,点齐了兵马杀上去就是!三川寨外小胜一场,一来杀一杀番贼的威风,再者提振本朝兵马士气,准备接下来的恶战!”

    向进叉手:“大帅说的极是,我以众击寡,岂能容番贼猖狂!只是昊贼狡诈,须防番贼的诱兵之计。把来贼杀散,便进入三川寨,不好穷追。”

    任福点了点头:“我理会得。徐都护方略已定,我们照计而行即可!”

    说完,便安排集结人马,离开出山的谷口两三里外排阵。这里离着三川寨已经不足十里路,排阵完毕后徐徐而行,刚好遇寨外的番兵接战。

    三川寨监押刘钧得到任福带兵前来的消息,带了几个亲兵,快马前来拜见。

    礼毕,任福道:“探马报有数千番贼意图进犯你寨,到底如何?”

    刘钧叉手道:“回大帅,确有两三千的番贼从刘璠堡来,想来是那里已经陷落。来的番贼全是骑兵,带有不少驮马、骆驼,还赶着大批牛羊,想来是沿路掳掠而来。他们如此大刺刺地来攻城,想来是不知大帅已到左近,才如此大意。”

    向进忙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陇右兵马看看就要攻进天都山,番贼危如覆卵,此时还能如此轻松,于理不合!此必是番贼诱兵之计,用这饵引我军追击,前路必有埋伏!”

    任福点头:“巡检此话说得极有道理。这不是往常年月,番贼从容来攻,沿路劫掠了牛羊、人口能带回去。这个时候,牛羊于他们有什么用?还要拖慢行军速度。这股番贼如此做作,是番贼诱我之饵无疑了!不过,洒家又不是水里贪吃的鱼,他敢来,便把这饵吃下肚去。我不追他,昊贼还能到三川寨里来咬洒家不成!”

    说完,大手一挥:“上马,随我排好阵势,把这股番贼杀个片甲不留!”

    任福此来就是要争军功的,送到嘴边的肉岂能不吃到肚子里去?用小股军队和大量骆驼、牛羊引诱,在后面设伏兵以优势兵力围住宋军,是元昊常用的计策。如果在平时,元昊用这计策很可能会让任福上当。他是军中猛将,性情刚烈,又好胜贪功,很难抵挡住这种诱惑。不过这个时候又不一样了,眼看着陇右诸军就要攻破天都山,还很可能挡住党项大军北去的道路,再加上徐平手书密信一再强调,任福冲动不起来。

    衔尾而追溃散的逃敌能够取得多大的战果?能够杀几个人?而只要守在三川寨里,等到陇右大军从萧关南下,两面夹击,那时候取得的军功才是最大的。任福的性子是粗疏了一些,但却不傻,这一点还是看得非常清楚。

    向进点齐了本部兵马,与任福的中军一起,列在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