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御史大夫一人站在当中,竟无一人出言附和,形单影只,孤立无援。

    没人觉得太子那句“无话可说”是准备认罚,以太子狂狞的性子,必然还有后手。此时出言,岂不是白白让太子惦记?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被太子惦记上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

    至于御史大夫,不说官场无情,哪怕有那么一点同窗同朝之情,眼下也只能在心中默念,自求多福吧。

    殷惠帝目光沉沉,面无表情地扫了所有人一眼,最终将视线落到了御史大夫身上,“卿欲何为?”

    “陛下,”御史大夫满脸沉痛,浑身都是皇帝大权旁落,朝臣敢怒不敢言的悲愤,“非臣欲如何,而是太子殿下言行有失,理应严惩。”

    “好。”殷惠帝怒极反笑,“那你说,朕该如何严惩太子?”

    御史大夫刚准备引经据典,辨出个子丑寅卯,却听到一声漠然清远的轻叹,“父皇”。

    满朝文武皆是一凛,来了来了,这是“反击”要开始了吗?不得不说,哪怕是重压之下,人民群众依旧有苦中作乐的本事,吃瓜群众当得那叫一个欢。

    殷惠帝闻言转眸看向黎云玖,眼睛深处藏着些许深意,太子,朕愈发看不明白了,“太子有话说?”

    黎云玖扬扬嘴角,眸光清浅,“儿臣自请入澄空寺思过,沐浴佛光,磨练心性,为苍生诵经,为百姓祈福,还望父皇恩准。”

    “太子有心了,朕岂有不准之理,如此,便罚太子入澄空寺思过半月吧。”殷惠帝深深地看了黎云玖一眼,颔首道,随后又看向御史大夫,“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御史大夫垂首道,刚准备回到班列,却听到黎云玖开口了。

    黎云玖似笑非笑地盯着御史大夫,慢悠悠地开口,却是字字诛心,“御史大夫杨瞻,身为天子重臣,不心系黎明,不关心社稷,成日将目光放在孤的玄朝宫,意欲何为?”说话间,黎云玖眉眼煞气森森,带着不容挑衅的威压。

    杨瞻一瞬间背脊生寒,当即跪倒在地,“太子殿下……臣……”

    黎云玖并未关心杨瞻此时的姿态,而是自顾自地接着道:“御史大人这么关心孤,恰好,孤刚刚赶走一个不成器的侍官,就劳烦御史……不,御侍随孤一起前往澄空寺了。”

    此言一出,朝臣们心思百转,御史一朝变成御侍,按理来说自然是贬官,可御侍到底是皇帝身边的人,这么一来又不好说了。毕竟身边人说一句,抵得上臣子一番长篇大论。

    可太子又让御侍随她一起去澄空寺,这是存的什么心思?总不至于是挑衅皇帝吧?再怎么,如此猴急都不像是太子的作风。

    殷惠帝脸色变了变,到底没驳斥什么,而是道:“太子心思明澈,朕观杨瞻此人知书达礼,御侍一职倒也不算辱没。只是,太子前往澄空寺思过,莫要大张旗鼓,杨瞻就不必去了。”

    “父皇思虑周全,儿臣惭愧。”黎云玖施施然道,虽然脸上半点没有惭愧的意思。

    殷惠帝打量了黎云玖几眼,抿唇,下意识觉得把杨瞻放在身边是中了太子的圈套,心思一转,还是决定遂了太子的意,“不过,太子大病初愈,身边需有人伺候,朕便派杨瞻与王太医与太子同行。只是,一路上莫要张扬,切勿叨扰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