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节,四角街上行人如织,两侧挂满了各式花灯,便是三驾的马车穿行在街上也显得不起眼,李承岐一身黑色劲装,单手驾着马车,冷着脸遥望着远处张灯结彩的天香楼,仿佛两里外就能闻到从花楼中飘出的脂粉香气了。

    李承岐把马车驶入一个窄巷内,才扶着车里的秦文卿下车来,秦文卿一身男装将长发束起,还带了一柄折扇随手展开,自信满满地笑道,“怎么样,没人能看得出我是公主吧?”

    李承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双手抱在胸前,“这身衣裳会不会太花了……”

    秦文卿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满绣的嫣红长衫配上碧色腰带,确实艳俗了些,不过她早有打算,“去逛花楼就得这么穿,你忘了司马通那一身红配绿了?若是我穿得素净才惹眼呢……”

    李承岐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这些,我又没逛过花楼……

    “还有你这腿……”

    文卿公主在四角街上摔落下马伤了腿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如今虽然已经能走路了,但不免还是一瘸一拐的。秦文卿无奈敷衍着:“罢了,我小心些应该没事。倒是你脸上的刺字——”

    李承岐自大牢出来后,本来英俊的脸上酒多了刺字,以显示罪奴身份,后来成了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卫后也出入各处,多少有些不方便,如今要进花楼就更不方便了。

    秦文卿从袖管中抽出一块黑绫,递给李承岐,“左右像云蝎那样不爱露面的怪人多得是,你把它戴上,不要开口说话,应该就不会有破绽了。”

    李承岐顺从地把黑绫系好,不料秦文卿咧嘴笑道,“别说,只看眼睛的话,还真的很像云蝎啊。”

    说话间,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天香楼,好不容易才避开花朵儿似的小姐姐们,李承岐双眸四处打量着,四下寻找着密室入口。

    而走在前面的秦文卿,早就招架不住一波又一波浪潮式的美女们,看得连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天香楼,乃是京城中与尽欢楼齐名的价贵之处,有得是最婉转动听的小曲儿,最清冽甘醇的女儿红,最曼妙婀娜的舞和最貌若天仙解语花。楼中上下七层,首层香客满座,推杯换盏,眯眯着眼瞧着那些涂脂抹粉的丝罗裙女子,自二层起便是客房茶室。楼中天井直达六层,四周朱红栏杆各层相叠,当中垂挂着各色花灯为饰,很是应景儿。

    秦文卿带着李承岐从门口大方而入,扑面而来的新奇景象让她都看傻了,别的不说,单是那偌大的正厅两侧各摆的四处鼓形圆台,每只鼓台上都立着个面戴薄纱的琐罗胡女赤足而舞,玉足踏在鼓面上时抖着踝上的银铃作响,修长手臂上环的披帛如云纱,舞动起来如云霞一般。

    秦文卿正看着出神,心中想难怪男子都喜欢来花楼取乐,就算她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正好此时一喝醉了的粉面书生迎面走来,不偏不倚地把酒洒上了秦文卿的衣襟,秦文卿大喝一声正打算动手,那书生咧嘴一笑:“这位公子,对不住啊——”

    公子?秦文卿反应过来,想起今日是扮了男装出的门,莫非这些京城中的富家公子还喜欢搞断袖?

    秦文卿还未反驳,一柄未出鞘的长刀便横在她面前,李承岐及时挡在她身前,单是冷峻的眼神便吓退了那粉面书生,后者瞬间就不醉了,紧着退后几步溜之大吉。

    “我早说了,公主就算穿上男装也会被认出来的,”李承岐环视一周,这繁华之中不知为何总有种隐隐的危机感,“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还是早点离开得好。”

    “可他刚才明明叫我公子……”秦文卿不以为然,但瞧见李承岐眼神时才反应过来,“啊,原来他是装的。”

    “书上说,谢枫的蛊室藏在天香楼的地下室,入口在客房的床榻之下。”李承岐放眼望去,天香楼七层的高楼里有六层都是客房,“只是这么多客房,若要一间一间的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