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过后的水云净后院此时格外静谧,内庭大开长排的楼里三三两两亮起了烛光,那是客走后回来独自抚平伤痛的怜人们。年关时节,不论平日里嘴上说着多么舍不得的富贾公子哥,除了出手阔绰以外,走时没有一丝不舍。

    除夕夜里,家家户户热闹团圆,唯有这八百里窑的宽阔巷道萧肃冷清。每年今时今夜皆是如此,仿佛仅有此夜才是这些风尘女子的净夜。

    沈妉心手足无措的坐在那栋令天下无数名流文士一掷千金也想踏足的小楼茶几边,今夜不少铩羽而归的人想必恨妒交加,辗转难眠。若要知道在台上风光无限的清瘦墨客是这幅窝囊德性,更要气的跳脚骂街,为艳绝四方的曲小娘子愤愤不平。

    可曲兮兮不以为意,先前擦肩而过时她便见过沈妉心这幅窝囊废的模样。她一面生疏的卸下头顶的饰物,一面从铜镜里偷偷打量着沈妉心,忍不住好奇心驱使,道:“沈郎一直如此吗?”

    沈妉心侧目望来,一脸迷茫,“什么?”

    曲兮兮站起身,转身间隙拔去发簪,一头三千青丝如星辰倾泄而下,随她白皙的脖颈摆动摇曳。沈妉心又看的痴迷,曲兮兮嫣然一笑:“人前那般风采万丈,却在一个伶倌面前头也不敢抬?”

    沈妉心兀的一怔,色向胆边生,眼神清澈了,手脚也麻利了,竟站起身朝前走了一步。她比曲兮兮高出一个头,两人之间不足一寸,沈妉心微微低头凝视着她,嘴角噙着笑,“我这不是正看着你吗?”

    那个光采万丈,意气风发的沈妉心瞬时又回来了。

    曲兮兮心中愕然,仍不肯退步,甚至又逼近一步,一股淡淡的墨香夹杂着酒气包裹了鼻息。不等她下一步动作,沈妉心刹那间探出双臂一把搂住了佳人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

    两坨软肉霎时抵在了一马平川的胸口下方,沈妉心顿生悔意,奈何箭已离弦。只听一声压抑的惊呼,接着便是脚趾一凉,沈妉心原本开始涨红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随后便是一声凄惨哀嚎,从小楼传遍了内庭,不少隔壁楼的姑娘们结伴走出看热闹。

    见美人叉腰横眉,沈妉心跳脚忍痛时不忘抬手制止,严令道:“不许骂我登徒子!”

    “妈妈说的果然没错,天下男子一般黑,面上看着斯文的其实愈加色胆包天!”

    沈妉心一听这话,脚也不跳了,人也愣住了,怎么这么耳熟?曲兮兮眸子一冷,更加确信沈妉心就是老鸨儿口中的斯文败类,比起纨绔子弟更加可恶。那些整日游手好闲为非作歹只会仗着老子横行霸道的公子哥虽怙恶不悛,尚且出手阔绰。而那些满口真心实意的风流雅士,实际兜里穷的叮当响,且骗色又骗财!窑子里鬼迷心窍为穷书生铺路仕途的傻姑娘还少么!?

    沈妉心好气又好笑,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我说姐姐,你是不是杂本小书看多了?本先生今夜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花一百两黄金买下的你,不脱衣伺候便也罢了,还骂我色胆包天?若天下男子都不好色,还来此地作甚?”

    曲兮兮微微一愣,神色复杂的看着揉脚的沈妉心,而后秀媚微皱,最后展眉一脸平静,喃喃道:“原以为先生与他人不同,却是奴家一厢情愿了……”言罢,她探手到腰间,两指捏住束带,扬手一挥,衣襟大敞。

    沈妉心目瞪口呆,顾不得脚趾头,手脚并用爬起身冲到曲兮兮面前,一把将那曼妙身躯裹住,讪笑道:“大姐大姐有话好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腰带呢,拿来,我给你系。”

    曲兮兮眼睁睁看着沈妉心手法拙劣的在她腰间绑了个奇丑无比的蝴蝶结,还绑的格外结实!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好使?花百两黄金不就是为了床笫上的鱼水之欢吗?难道因为那百两黄金不是花自个儿的便不心疼?也不是没有花银子却不图一夜露水的男子,可旁人区区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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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银能与百两金相提并论吗!?千古以来,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只有一人,此人若不是个内侍宦臣就是个女子!

    试问,这天底下的男子谁能抵御住她曲兮兮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