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一座城而已,损失就如此惨烈,后面还有十几座城,十几道关,公子要这么打下去吗?”袁柏问道。

    “你有更好的主意?”李桃歌询问道。

    “暂时没有,只是觉得以保宁的兵力,不足以平叛,即便次次都能获胜,一座城死一万人,也走不到碎叶城。”袁柏忧心忡忡说道。

    “我和你一样,存在同样的担忧,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先攻下平岗城,给京城送一道喜讯,其它的缓缓图之吧。”李桃歌若有所思道。

    二人走到太守府,保宁军已将门口叛军肃清,尸体拖走,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一名校尉抱拳道:“御史大人,府里只剩宗大治了,没有军令,我们不敢杀他,暂且将他围住,等候大人发落。”

    李桃歌负手跨入中门,道:“走,去见见郭熙贤婿。”

    宗大治端坐在太守府中堂,双眸紧闭,散开了带有水气长发,换好白袍,腿上放着一柄华贵宝剑。

    李桃歌来到门口,将黄泉随手递给袁柏,“你们不要进来,我自己去和他聊聊。”

    袁柏面带忧色道:“公子,小心有诈。”

    李桃歌笑道:“他是读书人,沐浴更衣等死,求的是体面,我赐予他体面,怎会为难于我,多虑了。”

    迈步走到宗大治面前,抬起脚,勾来红木方椅,撩袍坐好。

    一个闭眼,一个盯着对方,二人谁都没有开口。

    良久之后,坐姿挺拔的宗大治说道:“当你登上城头那一刻,我以为曹恕能擒住你,或者将你斩杀当场,以此逼退朝廷大军,没想到,死的竟是他。”

    李桃歌笑道:“我的命很硬,谁都拿不走。”

    宗大治依旧垂目说道:“我平生最恨书里的名言,便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想我宗某寒窗苦读多年,守孝期间都不曾释卷,数年如一日喝粥啃饼,吃尽天下之苦,到头来,不如贵人一句话,不如贼老天提前安排好的命数,公平吗?”

    李桃歌正色道:“你又怎知贵人没有吃苦?”

    宗大治好奇问道:“京城里的勋贵子弟们,谁有我吃苦吃的多?”

    李桃歌望了眼肩头沁出鲜血的伤口,平静说道:“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这是我两年来第九次负伤,小伤暂且不提,天灵盖都碎过一半,你可知道疼到极致是啥滋味吗?抽搐,气绝,晕厥,挺不住的时候,光想给自己一刀,这都不算苦的话,不知何为苦。你这半生,是否比我流血流的多?”

    宗大治撇了撇嘴,不再争辩。

    粗如儿臂的红烛燃尽,烛芯飘出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