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收回思绪,轻声道:“他们身上背了那么多条人命,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听说他们一颗人头值五百两银子,加上罗汉寺里死去的那个,三个就是一千五百两,不知道那么多赏银,何时发下来。”

    老孟点燃烟袋,狠狠抽了一口,摇了摇头,阴阳怪气笑道:“谁给你说的一千五百两?”

    李桃歌疑惑道:“王宝大人说,这几人是朝廷悬赏要犯,一颗人头五百两,三颗不就是一千五百两吗?”

    老孟磕掉燃尽的烟丝,用瓢从水缸里舀满凉水,一口气喝干,抹嘴说道:“初来乍到的雏儿,要懂得雨露均沾,那笔银子,是谁发下来的?该不该打点西府的老爷们?鹿将军没有功劳吗?假如不是王校尉,就凭那贼人头子的身手,咱们哥几个是生是死?你说这钱该咋分。”

    一番问话,使得欠缺人情世故的李桃歌茫然无措。

    老孟压低声音说道:“这笔钱到了镇魂关,约莫只剩一千两,给鹿将军送二百两,再给两位偏将各五十两,剩下的才到锐字营。说句掏心窝子话,王校尉即便将这笔钱都拿了,也不为过,谁让咱的命都是他救的。王宝大人耿直公平,绝不会私吞,最后会把银子摆到桌子上,一人拿走一份。”

    “孩子,大人有情有义,咱可不能不懂事,明白吗?”

    李桃歌细细琢磨着老孟的话,提议道:“那咱们把银子都送给王校尉,我一文钱都不要。”

    老孟摆手道:“扯淡,王大人肯定不会收。假如信得过,把这笔钱交给我,我去王校尉老家,买成地,把地契往他老娘手里一扔,咱就当没这事。”

    李桃歌笑道:“孟叔,我信你。”

    “这话中听。”

    老孟拎起马鞭,起身说道:“你安心养伤,牛井帮你把马喂了,小伞替你把残损兵器送到了铁匠铺,这帮兄弟都不错,值得一交,倘若日后上了战场,指着这帮兄弟帮你续命呢。”

    李桃歌心里如三伏天暖阳,热乎的很。

    关上门,又开始研究刀法。

    月刀,年棍,一辈子枪,

    相较于其它兵刃,刀法最简单直白,李桃歌不笨,翻了几遍就记住大概。但任何功法招式,脑子里记得再牢,无异于纸上谈兵,还是得勤学苦练。

    可惜小伞不在,借不到刀。

    王校尉那柄陌刀,倒是立在东边屋子里。

    大宁曾给军伍中配备过统一短刀,名曰宁刀,长三尺,厚半寸,结实耐用,锋不锋利因人而异,磨的多了,砍头如砍瓜切菜。按理说,李桃歌是配隶军,无法配置宁刀,可牛井他们几年前入伍,早就该一人一把,但几年过去了,只有孟头手中有把用了二十年的老刀。

    有天听老孟发牢骚,关于宁刀的配置问题,说镇魂关上报到西府,西府报到兵部,兵部跟户部要钱,户部又因国库空虚推来推去,结果三年都没有音信。小伞佩戴祖上传下来的剔骨刀,余瞎子用着兔子都扎不死的长矛,李桃歌拣来别人遗弃的木枪,牛井依旧举着粪叉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