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典不停吐出黑血,臭气难闻,李桃歌用雪擦去污垢,再用新雪铺到旁边,不厌其烦,周典吐了一夜,他擦了一夜。

    天色微亮,周典终于不再吐血,脸色苍白中带有青色,极其难看。

    “上路!”周典摇晃起身,大声吆喝道。

    队伍缓缓前行。

    出了永宁城范围,周典摘掉了萧文睿的枷锁,并找了头瞎了一只眼的老驴,充当他的坐骑。其他犯人没有如此待遇,仍旧扛着枷锁,蹒跚步行。

    李桃歌牵住毛驴绳索,悄声道:“萧爷爷,周大人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萧文睿骑在毛驴上悠哉悠哉,甚至有闲心掏起了耳朵,“北策军的汉子都是铁打的,没那么容易死。”

    李桃歌还是放心不下,担忧道:“那老妇人的丝线是粉色,书中说,越是瑰丽的东西,毒性越大,轻者失魂落魄,重者蚀骨丢命,听起来都害怕。周大人虽然厉害,但也不是百毒不侵啊,你看他吐了一夜的血,走路都有些摇晃。”

    “从哪看的书?”萧文睿好奇道:“老夫活了七十多岁,从没听过这套传闻。”

    “书名好像是叫做【国色天香】,我只看了前面,后面的被马夫拿去擦了屁股。”李桃歌答道。

    “傻小子,那是风月艳书,说的是女人。”

    萧文睿用木棍敲了下他的脑袋,笑道:“不用担心,武夫有武夫的道,百姓有百姓的道,道道相通,道道又不同,周大人若真是挺不住,早就回京城医治了,轮不到你来操心。”

    李桃歌一个劲点头。

    一路北上,风雪愈发冷冽,已经有流犯受不了严寒劳累,倒在途中,李桃歌心软,见不得尸骨被野兽糟践,借来周典腰刀,想挖个坑埋了,可地冻得比石头都硬,累死累活也挖不到半尺,只好给尸体多垫些碎石,立了块碑,草草掩埋。

    弄完后,李桃歌用积雪清理刀身浮土,再用棉袍反复擦拭,这才还了回去。

    周典面无表情盯着他,“忙活半天只为了一具尸身,不累?”

    李桃歌揉着湿润的桃花眸子,哀声道:“既然魂魄不能归乡,也得有个埋骨之处,否则入不了六道,会魂飞魄散。”

    周典冷哼一声,“这囚犯生前杀了一家七口,襁褓中的婴儿都未放过,判处流刑,是为了让他受够了罪再死,你生的哪门子慈悲?”

    李桃歌挠挠头,不知做的是对是错。

    大雪中行路艰难,多数犯人快要迈不动腿,李桃歌不同,只觉得肩头的枷锁越来越轻,双腿有使不完的力气,似乎能日行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