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九便是太后的千秋宴了。沈若笙一早又被架着梳妆,春云从前只是在厨房配菜的,做不来京中贵妇间时兴的发式,是以这活儿就是书婵和暮雨一起做。

    书婵看着沈若笙,对她着实有些复杂,只垂头做事,双手灵巧地挽了百合髻,再将头面奉于她面前。

    今日要用的这一套赤金红宝石头面,是嘉平赠与沈若笙的。当中有发梳三支,钗一对,步摇一对,华胜两对,华贵异常。这套头面是她从宫中带出来的陪嫁,如今送给儿媳,再戴回宫中去,其中重视欣赏之意自不用提。

    沈若笙被插了满头金饰,头重得直要往后仰了去,然而暮雨却是手托住了她的头,不许她乱动,拿了耳珰璎珞要继续往她身上挂。

    暮雨道:“这玉坠银镯和今日的装扮不甚相称,不如一并换了吧。”

    沈若笙晃了晃镯子:“这个是相公送我的,我要一直戴着,坠子也不必换,藏衣服里就是。”

    暮雨听她这样说,笑着答应了,把手上的璎珞给她挂上,又往她额上贴了花钿,另加了一串红宝石的手链戴在腕子上,这才算齐整了。

    沈若笙看着镜中之人,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黛眉浅画飞入鬓,如远山横斜,明眸善睐映长睫,似水波盈盈。两颊薄施胭脂色,双唇勾勒杏花红。锦衣华服之下,精心装扮的她一眼望去就知身份贵重、系出名门。

    沈若笙微有怔忪,待从镜中看到熟悉的身影,方又笑了,靥边梨涡忽现。

    谢廷安早也收拾完备了,看似拿了书,四平八稳的在等,实则一行也未看进去。听到暮雨说她已装扮妥当,这便扔了书过来。

    他见她转过身来,眼中骤起波澜,两步跨上前,向她施了一礼:“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佳人可曾许了人么?若无婚配,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与佳人共度余生?”

    沈若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酸戏文桥段引得发笑,但因想看看他这后面的戏还要如何演,就配合了说:“我已嫁过人了,此生无缘,下回请早。”

    “可惜……是在下唐突了。敢问夫人许了何人?”

    “谢国公府的大公子。”

    “有妻如斯,夫复何求,真是叫人艳羡。”

    “噗……”沈若笙喷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胳膊,“什么时候学得这样油嘴滑舌的,还羡慕起了自个儿,也不害臊。”

    谢廷安笑道:“有你在我身侧,自然是叫旁人艳羡无比的。夫人这样很好,只是因为总要照顾于我,自己却甚少妆点……我很抱歉。”

    他说到最后,已带了浓浓歉意,沈若笙连连摆手:“没什么好抱歉的,不干你的事,我自己也不爱这样打扮,累人得很,做事也不便。相公,你说那些特别爱参加茶会宴会的名媛贵女,她们天天如此,都不觉得麻烦么?”

    谢廷安道:“既然总爱参与,应当是不怕麻烦的。何况爱美本是女子天性,欣赏美人也是人之共情。”

    沈若笙仔细想想,仿佛的确如此。以她入京以后几次出席的宴会来看,各式美人儿争奇斗艳,确实也挺养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