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宣十五年六月上旬,太子登基,改国号兴顺,封先皇后为慈意太后,追封顺康,封生母刘皇后为慈安太后居慈宁宫,遵循仁宣帝遗旨,命西南荣王无诏不得入京,且另送世子上京求学。

    至此,新的党派之争正式拉开了帷幕,栾子钰作为新贵,手握特旨,无诏也可入宫。要知这项殊荣,栾公之后再无旁人了,偏巧他又姓栾,朝野内外皆浑说的时候,都有了个大胆推测。

    一时间栾子钰风头无两,就连内阁都要与他交好。

    同时,他也光荣的成为了御书房案上的常客,案上放着弹劾他的与弹劾刚抖擞起来的外戚刘氏的折子并驾齐驱,兴顺帝最开始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没把手里的受.贿名单扔在大殿上,让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都看看自己哪来的脸面敢对着别人指指点点。

    可是再大的气,栾子钰本人丝毫不怒,他也只能憋着。

    哪成想栾子钰今天见了折子,便满脸笑意的从里头挑了几句惯用可笑的,兴致高昂的抄了起来,在隔天的朝会上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他念也就算了,还非得对着写这句话的大臣念,嚣张的狐狸.尾巴都翘起来了。

    朝堂上能制止他行为的人,除了局势不明前,不想得罪新贵的内阁,就是新皇了,可兴顺不止不拦着,自己还边看边偷偷的吃袖子里的糕点,时不时的喝上一口六安茶,就差在朝上鼓掌了。

    气得他们都想参奏皇帝不修边幅,毫无规矩了,可还没等开口,就被家学渊源深厚的颜旭堵了回去,栾子钰更是紧跟着嘲讽,把他们私下的一些陈年旧事喧之于口,这哪还顾得上新皇吃不吃东西,喝不喝茶,脸都是要羞红的。

    要只是这样,也不是在朝上丢丢面子,气得肝火旺了点,下了朝之后依旧是条好汉,再找点栾子钰的错处,明日再战。

    但这样互相来找茬的局面很快就被锦衣卫打破了,这些鹰犬爪牙像是闲的没事干一样,天天盯着他们,去茶楼,有番子,买吃食,被记着,就连家里的女眷孩子外出都躲不过。

    这样的日子,就算没干过亏心事,也要被逼出病来了,哪里还能继续?在持续了半个月后,都察院再也过不了这种日子,正式宣布放弃对‘奸.佞’栾子钰的围捕打击,转而干起了他们的老本行——弹劾外戚勋贵,至此朝堂总算恢复了平静。

    但是栾子钰他不是安分的人,七月下旬时,荣王世子入京,拜见了圣上后连驿站都没去,直直往澜院递了帖子,就是为了给栾子钰送豪礼。这下好,他真的捅了文官集团的马蜂窝,翰林院侍讲,乃是帝王内臣,收受藩王之礼,寓意何为?

    以往言官闻风而奏,从不顾忌,可是被锦衣卫教训过,他们彻底学乖了,并不急着上奏弹劾,而是憋着一腔热血,等待兴顺发怒,再一举要了栾子钰的命。

    可足足憋了五六天,眼瞅着就是下个月了,兴顺就跟不知道这件事一样,该怎么宠信栾子钰,还怎么宠信,明摆着是让栾子钰扯着自己这杆大旗收受贿.赂。

    兴顺的一番举动搞得言官都哑了火,只能干瞪着眼,气得胡须抖擞,而当事人并没有他们想象里的逍遥得意,他这边刚收了礼,就被宁仇撞上了,对方看着满院子摆放的奇珍异宝也不说话,满脸不悦心痛的就离开了。

    让栾子钰后悔的都想把东西还回去了,只是小皇帝国库空虚,这些财宝与其送回荣王手里给他贿.赂其他官员,还不如找个休沐的时间,借口外出游山,将东西放到郊外的皇庄里去。

    至于误会...栾子钰觉得宁仇可能不是那么生气?毕竟那天晚上宁仇还是抽出了时间给他讲解诗词,耐心比往日更甚,就连语气也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对栾子钰来说,事情到这也没有结束,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就被颜旭约谈了,两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还没等栾子钰解释呢,颜旭就把《石灰吟》的后两句诵读了出来,严声谴责他的行为有多卑劣,更是趁机再次提出要他从澜院搬出,到自己那里去住。

    栾子钰也不知怎么了,一听颜旭要自己搬出澜院,就想起昨晚宁仇对这首诗夸赞的神情,心里便闷闷不乐的,想也不想,就以颜旭两年后就要成婚的事,再次拒绝了这个提议。

    然后只字不言的低头,一边听着颜旭话里有话的指责,一边走神,他也不是嫉妒别人才德的性格,只是这首诗,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写,不,是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