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皎洁,明河在天,清辉如雾,落到雕花的木窗边似银纱轻拂,不染纤尘。

    月影遮盘,棋局初现,两位身着华服的尊者正于此对弈。执黑子者,身披玄衣羽氅,赤色竖眸如兽,凶厉似鹰隼。执白子者,一袭绛紫锦袍,冰冷的神色尽收于宽大的斗篷中,只余几缕墨发随风搭于衣领间。

    少顷,黑子先落,白子紧随,屋中再无言语声,尽是清脆落子之音。

    云青崖依旧被缚于室内床榻上,赤链缠绕在他纤瘦的手腕上,在白脂玉般的肌肤中烙下微红的痕印,他却不甚在意,半阖双眸羽睫微垂,似在休憩。

    但实际上,云青崖此时分神出壳,化为一只青羽小鸟,落在窗沿上隐去身形,正在津津有味的看他俩下棋。

    燕无渊不愧为魔界至强者,在棋盘上亦是杀伐果决,亦如经年驰骋沙场,纵横决荡的万乘之尊。他手下的黑子如万千奇兵良将,登锋陷阵横戈盘马,纵横捭阖,威慑天下。

    如此凶悍勇猛的棋风,云青崖倒是第一次见,自己虽不太喜欢下棋,可是看个稀奇也算有趣。

    反观越同孤,他在如此激烈危险的棋局中选择了固守阵地,以稳求胜,其防守固若金汤,一时间竟也抵御住了黑子的攻势。身为人朝西陵的二国师,运筹帷幄,宛如一位神机妙算的谋士。

    云青崖这位旁观之人渐渐看出了些许端倪,这并非友人之间普通的一局棋;而是一位帝王将帅在向一名策士展现自身的文韬武略,而意图就是希望他投于自己麾下。

    待黑白纵横,棋局已分,燕无渊执子未落,薄唇轻启开口道:“孤的筹码已备好,只待入局之子,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随即,他敲盘点子,一记杀招攻向白子阵中!越同孤斗篷下的眉峰微蹙,指尖携子欲落,又几经思量,片刻后低声说道:“…倘若乱子入局,那胜负还犹未可知。”

    白子入阵,一招破了其攻势,还顺势阻挡了外围援子,此番可是把孤军逼入死局,实在妙绝!

    见杀招已破,燕无渊面上却也不见恼色,反而愈发愉悦畅快,只哈哈一笑随即整兵收敛残局,继续对弈。

    两人之后的棋局犹鏖战,实在难分胜负。直到月落星沉,灯花落尽之时,云青崖才知已至黎明,这局已然下了几个时辰,也终于接近尾声。

    他理了理羽毛,抖落身上湿漉漉的晨露,向窗里棋盘望去,却见黑子竟然节节败退,处处被白子所牵!

    云青崖心中大惊,难不成那个霸道倨傲唯我独尊的天魔竟会落败?他当即定睛细看,却见越同孤执白子紧追不放,那位九幽魔尊似已被逼入死局…

    “燕尊主,此局已定。”

    越同孤声音清冷,如浸寒潭。而燕无渊却依然无任何颓色,幽幽落子,低声轻笑道:“…未必。”

    “…嗯?”此言让越同孤与窗外观棋的云青崖皆是一愣,因为这盘棋无论如何看都乃死局…等等!

    不对!身为局外人的云青崖忽然间察觉到了什么;这黑子看似劣势尽现,但实则在反面牵制白子,纵使输子也从不补救,反而是像在布一场大局,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