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云青崖终于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睁开双眼便瞧见谢陵风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深邃的眼底寒霜尽散,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梳理着云青崖鬓边的乱发,唇角微微扬起,低声开口道:“…醒了?还难受吗?”

    云青崖这才发现自己正枕在他膝上,四肢酸软无力,甚至抬不起一根手指,于是只得哑着嗓子问道:“陵风?”

    “嗯,我在。”谢陵风扶起他的身子,又替他拢了拔了单薄的青衣,那浅色的衣裳浸了水,紧紧贴合着美好的身躯,透出许些粉意与被疼爱过的痕迹。

    如此一幕让谢陵风心神微荡,险些又耐不住胸中的邪火,赶忙侧首不再去细看。云青崖看出了他的窘态,遂佯装羞恼地打趣道:“哼,你方才那般折腾我,现下又不打算认了?”

    这言下之意倒是将谢陵风当作了那始乱终弃之徒。白衣道人闻言轻叹了口气,缓缓转头望向他,眸间落了几分无奈与宠意,温声说道:“怎会,只是害怕再伤了你…”

    但他话还未说完,云青崖便出言反驳道:“不会的,我相信谢道长,而且以前的事就莫要再提了,也怪我先前瞒着你,但看在你也有事瞒着我的份上就抵消啦!”

    青衣美人言笑晏晏,依旧如从前那般温柔淡泊,好似全然不在意先前的伤痛,可对方愈是如此,谢陵风就愈是愧疚,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骨血之中,好生疼惜。

    谢陵风顿然醒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先前受心魔所困,所做出的事有多么愚蠢;他不信任自知交好友,竟用惩戒罪人的神咒困住了神鸟的元神,还妄图将云青崖囚在一方暗室,永不得见天日。

    何其荒唐?

    况且这样做与魔又有什么分别?

    “原来是我错了…”谢陵风阖目苦笑一声,心间的酸楚苦闷,个中滋味许是只有自己才知晓。

    云青崖看不得他如此失意消沉的样子,无论是昔年太虚观的临虚真人,还是如今执掌一方昆仑神尊,都不应像现在这样落魄,于是伸出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颊,望着那张俊美出尘的面孔,柔声说道:

    “…谢道长,愿得汝心,白首不离,汝若不弃,吾必相依。”

    此番言辞郑重,不禁让谢陵风微微一怔,随之俯首看向对方那双清如静池的眼眸,惊鸿一瞥,犹似大梦初觉。遥忆当年,与云青崖初见之时,他便记住了这双不同于常人的眼睛,似一双碧青色的翡翠琉璃,美得令人心醉。

    而今已过千载,其眼中碧色未减,仍然纯净如洗,亦如当年。可惜时过境迁,谢陵风心底之欲早已化为心魔,再也不似从前。

    白发道人回握住青衣公子的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眉宇渐沉,字斟句酌地开口道:“若你愿长伴我身侧,我必为你倾尽所有,但只怕你会畏惧我,从而离开…”

    谢陵风的声音低哑沉郁,萦绕在云青崖耳畔轻微颤抖,让他有些心生不安,疑惑地说道:“谢道长,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虽然他觉得谢道长和以前是有些不大一样了,俊朗的眉间添了许多陌生与阴沉,云青崖看不懂也猜不透,只当他是还未适应身为昆仑之主的责任。

    谢陵风闻言默了半晌,万千愁绪终是化为一声长叹:“因为…我对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