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的墓,因为有李景隆年年打理,倒显得草木齐整,很是幽然,但是再幽然,终究不过是个身后之所,活着的世界,她再也不能看一眼,她的三个孩子,她再也不能照拂。想到这些,我依旧忍不住落下泪来,在她坟前上了三炷香,稍微呆了会,才离开。

    越龙城随我骑马出来,在不远处等着我。待我出来,见我脸上有泪痕,便安慰道,“故去的人,伤心也是无用,再说她也算是值了,进的是李氏的宗祠,三个孩子也都有人好生的教养着,总比她在青楼里终其一生要好得多吧?”

    我心中难过,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骑着马,待到了爹爹的坟前,眼看着那野草长得比坟头还要高,不仔细找连坟包在哪里都找不到了,再一联想到他生前的音容笑貌,眼睛又酸楚起来,越龙城从附近农民家里借了一把铁锹,将坟头及坟边的野草都铲了,又在坟头上加了些新土,那坟墓才终于像样了些,爹爹死的时候正是追查锦衣卫严格的时候,越龙城葬他的时候,连个正经的墓也没敢立,只是用一根木板写上名字及生卒年罢了,如今那木板早就已经腐朽了,上面的字也早就看不清了。

    越龙城叹了一口气道,“改日给天叔重新立个墓吧。”

    “我难得出宫。”我一边落泪,一边哽咽道。

    越龙城看了看我,淡然道,“我来就可以了。”

    我心中越发内疚,跪在地上烧了些纸钱,良久才站起身来,因为跪的久了,一阵头晕目眩,越龙城看出来了伸手将我扶住,“你是打算进了皇宫再也不出来了吗?”

    我迷茫的看向他,越龙城笑了笑,“能在宫里呆一天也是好的。”

    回城路上,越龙城告诉我,朱棣已经跟他提了,让他做锦衣卫指挥使,我问道,“你答应了吗?”

    越龙城笑着摇摇头,“咱们都是从锦衣卫署走出来的,里头是什么样子的,你我最清楚,从前对指挥使那个位置一直仰视,总想着伸手去够,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四年多了,难道还看不透吗?”

    “你拒绝了吗?”我有些惊讶的看着越龙城。

    “唔。无官一身轻。”越龙城点点头,“咱们私下里说句话,现在和太祖开国之时,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看了看越龙城,这些年的经历,确实让他不再如当年那样意气风发,对任何事都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确实,江山虽然还是在姓朱的人手里,这政权却并不是名正言顺的由上一代皇帝传下来的,这是打出来的。

    和朱元璋打北元的性质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会和朱元璋一样,一个个的将曾经挡他路的人或者他认为将来会挡他路的人部都除掉。方孝孺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第一个!杀戒只要开了,便再也刹不住。

    “方孝孺处死了吗?”我闭上眼睛,倒抽一口气问道。

    越龙城半晌没有回话,直到我睁开了眼睛,还在发呆。我伸手在他眼前划了划,“怎么了?”

    “他后来封了纪纲做锦衣卫总指挥使。”越龙城舒了一口气道,“与大理寺卿吏部侍郎等人一起,正在处理方孝孺的案子。”

    “锦衣卫插手了?!”我立即问道。

    越龙城点了点头,“方孝孺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