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寒,教林观音整整病了一个月。

    贺厌说他是病秧子,倒也没说错。他从小体弱,几乎是药罐子里泡着长大的。及至长大些向长歌求学,同门骑马练剑的时候他也只能坐在一边弹弹琴。

    待贺厌伤已好得大差不差,林观音还在床上躺着。

    他本是贺骁自万般绝望之中生出的人格,平日只有在他虚弱时才得以现身,待这具身体恢复,主导权又交还给了贺骁。

    贺骁与贺厌不同,人虽沉默寡言,脾气却比他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是以同袍皆言贺校尉阴晴不定,“阴”指贺厌,“晴”自然指的是贺骁。

    也亏了平日里多是贺骁掌控这具身体,才未让他二人的名声落到人憎狗嫌的地步。

    贺厌冷眼旁观贺骁吊着胳膊,上赶着去给林观音献殷勤。长孙统领以养伤之名免了他三个月的操练,头一个月里林观音还病着,贺骁便日日拎着食盒去给人送饭,美其名曰是为了替他贺厌冲撞了林公子赔罪。

    笑话,老子要你个废物来赔罪?

    贺厌在心里嗤笑,然而林观音却很吃这一套。他喝完药含一块贺骁从广武镇上买回来的饴糖,不知是甜的还是开心的,连眼睛都眯成一道缝。

    后面两个月,他则以让林公子教他练字的名义把人安排在了自己帐子旁边住着。从早到晚地围着人打转儿。字或许没多少长进,人倒是看着学了一身书生气。

    他其实未上过几天学,识得的字也不多。林观音发觉,便主动揽下教他读书认字的活计。小病秧子到底是那个什么长歌门出来的,讲起课来深入浅出,偶尔引经据典还能谈上几句兵法,令一向眼高于顶的贺厌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贺骁更不用说,若是身后拖着条尾巴,他该在林观音面前摇上天了。

    这日林观音正与他讲诗,说到天宝年间青莲先生曾于长安供奉翰林,受圣人之命为杨妃作诗,故有艳而不俗的《清平调》词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