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下来的时候,校门处的警卫室亮起了暖黄的灯。学生从教学楼内鱼贯而出,脸上带着疲惫,和将要归家的如释重负。邱云竹在人群之中,手里拿着晚修刚发的试卷,她把这些纸装订在一起,这样就有了一本可供翻阅的书。

    一条宽阔的大路联通校门和教学主楼,路东边的花圃被风吹出簌簌的声响,正中心有一个亭子,那是由当年毕业的学长所设计的仿古建筑,此刻正在昏暗中孤单的立着。

    陈星在校门口向她招手,另一只垂下的手拎着塑料袋。还没等邱云竹走近,油和肉的香味就飘到她鼻腔里。

    她将试卷放在包里,接过陈星递来的晚餐。

    “你出来的时候,林将有为难你吗?”陈星的气还没消,咬着饼愤愤道,“这家伙真嘴脏,拿这样的话造谣,真是觉得老师放弃管他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邱云竹的嘴唇刚碰上饼里卷着的培根,听到陈星说话,便停下来宽慰好友:“你别担心,他没做什么,我收拾完东西就出来找你了。”

    陈星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们没人说话,只沉默地走着,吃着自己手上的食物。回家的路太短暂,已是难得的放松,等到家后,又要面对试卷上的错题和订正作业,她一时心烦意乱,又想到白天林将起哄的话。邱云竹到底在校外做什么呢?她不迟钝,风言风语已经在校内悄悄传播,在她与邱云竹一同去洗手间的路上就遇见过相视一笑的女孩们,以及在背后捂着嘴窃窃私语,笑得很猥琐的男生。

    林将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呢?陈星想,邱云竹是她的好朋友,是她进入芙蕖高中后第一个和她搭话的女生。邱云竹借给她橡皮,发圈,陪她在操场上散步,图书馆里闲坐,邱云竹腼腆地笑,课间会挽着她的手一起去洗手间,一路上安静地听陈星讲那些八卦。

    邱云竹纤瘦,单薄,长发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陈星吃完了饭,垃圾袋攥在手心,眼睛盯着邱云竹的侧脸。她的鼻梁不那么挺,整个鼻子显得小巧又秀气。陈星看呆了一瞬,脚踩空后身子一个虚浮,幸好还站得住。

    “你小心点。”邱云竹扶着她的胳膊,眼神躲闪去一旁。陈星往外走了两步,虽说还是一道平行线,但距离较之从前更远了些。

    “关思敏和班长大概要分手了。”邱云竹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的呀?”陈星以为邱云竹永远不会关注八卦,“他们不是还一起回家吗?”

    “他们家里住得近,但很明显冷战了。”

    陈星惊讶道:“你平常竟然关注这么细致吗?”

    邱云竹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在洗手间听到关思敏打电话了,我不是故意听的。”

    但她是故意说出来的,陈星知道,这是邱云竹主动找话题。她似乎敏锐地察觉到陈星的回避,主动靠近她。

    难道真的很刻意吗?陈星接过她的话题:“关思敏的脾气不好,又和班长吵架了吧。”

    邱云竹本身就不爱八卦,话说到这里,她也不知如何找新的话题,她们又开始沉默了。

    到了分别的时候,邱云竹朝她挥了挥手,“陈星,可以明天中午和我一起吃拉面吧?”

    “好啊。”陈星慌乱答应着,同时按灭亮起的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