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芳乐宫寝殿的大门方才打开。

    锦幔被宫侍分别挑向两侧挂起,达奚柔只着轻薄寝衣,带着一身慵懒媚意下得榻来。

    由人伺候着洗漱罢,早有宫女端着漆盘等候,达奚柔自妆镜前站起,端起药碗,眼也不眨将那浓黑的药汁尽数喝下。

    宫女退下后,宫令蔓菁劝道:“依婢子看,这药还是停了罢?”

    大王一向留宿芳乐宫最多,从来也未吩咐过赐药,反倒是婀媃妃自己,每次临宠后必让人煎了凉药来喝。

    “停?”达奚柔挑眉,“为何要停?”

    “大王膝下犹虚,少妃若能添个王子,那么昭明宫……即便不冲着昭明宫那位,少妃也该想想自身,大王的盛宠虽可贵,但大王总有……那一日,还是须有子嗣傍身方可长久。”

    达奚柔对此说法却是嗤之以鼻,“人活一世,管得自己痛快,哪怕痛快一时呢?谁管他长久之事。王后倒是生了王子,大王对她可有变化?不看重还是不看重。再者——”

    达奚柔展臂转了一圈,向自己的宫令展示着凹凸有致的身姿。

    “你觉得生了孩子的我,还能似以往那样得大王宠爱么?”

    蔓菁笑道:“少妃得天独厚,想来很快就能恢复,不会影响多少。”

    “那你是不了解咱们的大王。哪怕我产子后恢复如初,但只要留有一点点痕迹,譬如,我脸上长了一个小小的斑点,他恐怕就再不会踏入芳乐宫殿门了。”

    何况,十月怀胎,十月啊,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大王还记得她是谁?

    达奚柔转身看着她:“你以为我喝这药大王不知道么?他可有怪我私做主张?”

    蔓菁摇头。大王包括大王身边的王内官,从未说过什么。

    达奚柔咯咯笑:“因为大王和我是一类人。”

    一类人?什么人,只图眼下享乐、半点不问将来吗?

    “可,”蔓菁有些无奈,压低声道,“婢子隐隐听到传言,说大王有废后另立之意,少妃就不怕琦瑛妃捷足先登?”

    达奚柔斜了她一眼,却是半点不见慌张:“我不生,你以为她就生的了?同样无子嗣,她有大王倚重,我有大王爱重,端看最后鹿死谁手好了。”

    见她还要再劝,达奚柔不耐烦再听,问:“大王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