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眼眸微闭,脸色实在说不上好。

    苗嬷嬷在旁见了,把方才前院的事儿与唐婉一一说了,老脸满是怒火,道:“大姐儿,原谅老奴说一句,大老爷不能仗着族长身份,把手伸到咱府里来,也欺人太甚!”

    “老爷与夫人这般年纪,身子又康健,他怎的就认定,咱府里不能再有个少爷?”

    愈说,苗嬷嬷便愈气愤,若不是碍着身份,她在倚翠园怕是就要和杜氏等人呛上几句。

    唐婉朝苗嬷嬷摇摇头,示意她往外头去,亲自来劝劝母亲。

    族里向爹爹施压,她自然懂,可她毕竟要外嫁,所受言语挤兑统不过娘亲之万一,顶多也就眼不见为净,可娘亲不一样。

    苗嬷嬷叹了口,便也出去了,顺手把帘子放下,挡住外头人的视线。

    唐婉靠在杨氏怀里,安慰道:“娘,你少生气,为着旁人不值当。”

    该说不该说,唐婉两辈子加起来,真希望她能有个兄弟。

    女子命苦,她已然算的上官家小姐,便也要屈服世间规则,那些平民女子,想必比她更苦,她又有甚么道理指着上天呢。

    车咕噜哒哒响着,往柯城桥西去,母女两各有心事。

    杨氏拍着女儿的背,叹道:“是我肚子不争气,没给唐家再多生几个儿女,如今由得人逼迫你爹,娘心里过意不去。”说着眼眶便红起来,忙撇过头去,拿起汗巾子拭着眼角,生怕女儿瞧出端倪。

    唐婉假装不曾看见,搂着杨氏不撒手,笑道:“娘说的不对,咱家就我一个也好,没得人与我抢爹娘哩,往后婉儿保护你们。”

    “你个姑娘家的,要怎的保护我与你爹?难不成你还能上阵杀敌?与人干架去?”杨氏一下便笑了,要不怎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如今可真真是应了那话的。

    唐婉努嘴道:“谁说不能的?往后我找个厉害夫君,我不能上阵杀敌,他却能,这不就能保护咱家不被旁的人欺负了?”

    说这话时,唐婉闭了闭眼,脑海中忆起她死后,赵士程上战场的模样,如此烈烈英姿,只要人往那处一站,就无人敢惹。

    杨氏只当做玩笑听,殊不知到最后,那座插满鲜花的八抬大轿,一路吹吹打打来到唐府时,高头大马上的男子身穿大红喜服,一身尊贵气派,来求娶她女儿,站在那处看着便道是人中龙凤。

    那时杨氏才明白,这世间的一切,没甚么不可能。

    “你与娘说说,为何把那副耳坠子与你六姐姐?”不是杨氏心眼小,有恁个爹娘,唐妤还能教养的如此明艳活泼,已极难得,送个小玩意儿甚么倒不打紧,可女儿好端端又为何卖这个好?

    就知道娘亲要问的,唐婉暗自吐了吐舌头,笑道:“我瞧着那些珠钗簪子,都不大喜欢,既然六姐姐看得上,我送她便是了,我箱笼里头多的很,不差这一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