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提早交卷,结果还是晚了,到火葬场的时候只看到了骨灰盒。纪丙年站在大门口,不知道他是忌讳Si者,还是单纯不知道把骨灰放哪,站得很直。

    他的头顶正上方是麦川殡仪馆几个大字,我一下电驴就看到他了,他也看到了我。

    现在他左手拿着我的箱子,肩膀上挎着我的包包,把骨灰盒换到右手。

    我们准备动身回家的时候,另一家人的老人刚刚烧完,原本坐在大厅的一大家子人突然就活动起来,红、绿、白的孝衣乌泱泱一片,一边磕头,一边撒米,一边嚎哭。

    我跟纪丙年说:“我们不会也Ga0这一套吧,我可受不了。”

    纪丙年说,“从…从简。”

    我“嘶”了一声。

    后来我们并肩往回走,他几次做了个预备动作,我以为他要把爸的骨灰放我包里,连忙喊道:“别放我包里啊,哥!”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觉得有点失言,解释了一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怕,这不是Si人的东西吗。”

    说完觉得这句话不如不说,搜肠刮肚,再找不出多一句,我以为纪丙年生气了。

    他拖着行李箱往前走,轮子滚在并不好走的路面上磕磕绊绊,但他走得很稳,“不…不怕。”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梅雨季节的五月,我穿了个短袖回来,他见我哆嗦,以为我冷,其实是想把外套脱给我。那时我更不可能知道他在几番犹豫后最终作罢的理由,就由着场子冷了下来,后来车来了,他推着东西上车,有外人在场,我们什么也没有说。

    我很小的时候就觉得我爸总有一天要杀人。

    我爸杀人那天,在家里磨了一上午的刀,去我妈单位找她。我妈临时x闷去了一趟医院,没有在单位上班,最后我爸背着刀又回去了。

    楼上的邻居下来丢垃圾,叫我爸,哑巴,回来了啊。

    我爸直gg看着他。

    他可能觉得我爸脸sEb较黑,按照以往的经验,做出了合情合理的推断:又打老婆啊?小点声啊,扰民了都。

    后面的事情纪丙年没有再跟我细讲,我脑补了很多个版本,都不太有参考意义,说了也没什么用。我想起纪丙年跟我讲的另一件事,我爸以前在厂里唱歌。

    下岗以后,国家给他发了一大笔钱,这钱花了大半在看病上。他切了嗓子里一个什么东西,癌细胞是没了,但再也说不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