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扬这人,他不是熟悉一天两天了,他的各种阴损手笔赵乔早已习以为常,也不怕再多添上今天这一桩。

    想到这里,赵乔弯着身子沿密道的台阶下去,这底下有什么东西在亮,手中的蜡烛没了用处。随着往下深入林风扬的秘密,他心头的不安越发浓重,几乎想拔腿离开,脑中的理智却催促他继续向前。

    赵乔下完最后一级台阶,将这处密室环视一圈,墙上每隔五步便放着一只碗口大的夜明珠,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他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冷意越来越重,像是掉进了冰窖里。四周的摆设和寻常屋子一般,一些物件甚至还让他有些熟悉的感觉。

    桌上放着笔墨纸砚、一旁摆着屏风、衣柜,墙上挂有一副书画。

    画上的人端正内敛,俊如朗月,偏偏生了一双灼人眸子的眸子,那是……二十出头时的林风扬。那是曾经的他画的……但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沈缎锦画的。赵乔看着画上的人只觉得物是人非,荒诞至极。

    他是昏了许多年的头,林风扬可没有,在这密室里藏着自己的东西又是几个意思?

    赵乔扯了扯嘴角,心里头像是蒙了一层灰,他冲僵硬的双手哈了口热气,抬步往里走去。

    只见,房间的正中横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寒冰棺,源源不断地散发寒气,里面似乎躺着一个人……

    那里的人是……

    赵乔的心脏在胸腔里紧密地震颤起来,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他几乎是半爬着走到冰棺边上,双手颤抖着伏在冰棺上,他看清了里面躺着的人。

    一张风情万种雌雄莫辩的面容,眼睛安然地闭着,睫毛在眼睑上洒下一片隐影,嘴唇柔软饱满,鼻头的那颗黑色小痣依旧鲜活似的。他穿着一袭赤红的衣衫,是他旧时最爱的张扬色彩,双脚裹着双白袜,像真的睡着了。

    是死去的沈缎锦。

    赵乔将双手捂住嘴巴,一股强烈的愤怒、压抑、恶心、怨恨从他的五脏六腑中奔涌出来,化作眼泪从他的手指上簌簌滑落。他不敢再看棺材里的人,颤栗着爬起来,从这一方密室里落荒而逃。

    赵乔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几个月前,他莫名其妙地借尸还魂活过来。那时,他刻意地不去想起自己和林风扬的陈年烂事。即便是那日见到林风扬,他依旧自作聪明地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去窥视他。

    若要以一个相恋多年的爱侣身份来论,林风扬可以说是罪该万死。可是,他们从来不是什么爱侣,他们之间,由沈缎锦的一杯酒开始,最后由林风扬的当胸一剑结束。林风扬不曾有一次说过爱他,也从未给过他承诺。

    他知道自己无法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林风扬身上,沈缎锦孤注一掷赌上一切,输了,也算是死得其所。然而,当看到那具尸身的时候,他仍旧无法抑制地感觉到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原来,他心里也有沈缎锦这么个人吗?

    可他又凭什么?

    他怎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