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晋楚争霸,鲁国处于两霸主夹缝中,鲁成公去朝见晋景公,遭到了无礼对待,气不过,打算投靠楚国,他的臣子季文子便劝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这个族,原本的意义是很狭隘,实乃异姓之氏族,并非民族之族。

      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夏商周三代,都非同族。

      从部落的氏族到华夏之民族,华夏之人已经是走了几千年。到春秋时,国野渐渐消弭,才有了『诸夏』的称谓,又到了汉代,也才有了『汉人』这一统称。

      所以,斐潜在此时说这句话,并非是什么纯粹民族主义,也和血缘无关,而是一种站在地域和政治上的观点。

      华夏之,则华夏。

      蛮夷之,则蛮夷。

      楚虽为颛顼、祝融之后,但长期僻处南方,饭稻羹鱼,受到中原姬、姜、子姓诸侯歧视实属寻常。就连正儿八经的姬姓后代,鲁国妥妥的同族吴王,也因为生活方式上蛮夷化,最终废弃礼乐,改说夷语,亦被中原骂做蛮夷禽兽。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华夏人对于纹身就有一种骨子里面的排斥,不仅仅是因为从春秋开始纹身成为了刑罚的手段,而且剃着一头短发,满身纹身,向来就是『蛮夷』的代表。

      主要还是人的观念啊。不因为生在华夏,就一定是华夏人。要防止那些内心变得『蛮夷』的华夏人,同时也不是出生在蛮夷,便永远是蛮夷人……

      春秋时期,鲁国看楚国,觉得楚国是蛮夷。

      战国后期,六国看秦国,觉得秦国是蛮夷。

      而如今,山东之观关中,难道心中就没有觉得关中是蛮夷,视为『与戎狄同俗』?

      斐潜摸着自己的胡子,将情报放到了一旁,『此事,我们不能先动手。』

      庞统说道:『若是不动手,情况有可能会变得更糟。』

      南匈奴不仅是南匈奴本身,也给斐潜的畜牧产业,战马培育提供着产品。

      所以南匈奴大量的内部损耗,必然就会影响到斐潜一部分的畜牧产业链。

      斐潜现在需要决断的,就是要不要冒着这个风险。

      『先秦统一海内,六国尤自为诸侯。』斐潜缓缓的说道,『车同轨,书同文……这只是制度,要让制度能通用下去,依旧是人。』

      南匈奴是第一批重点教化的游牧民族,所以必须慎重,因为这关系到了整个的教化体系。

      只有『汉人』明白了怎样教化,并且有一个成功的案例之后,『汉人』才不会排斥教化,才不会觉得说教化很麻烦,才能明白如何消弭『我们』和『他们』之间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