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坐镇未央宫,看着自西域送往朝中的一封封塘报。
原来,吕光大军离开敦煌之后,转入西域新道,从玉门西北关出,经横坑,排除三陇沙及龙堆,出五船北,到车师界戊己校尉所治高昌,转西与中道入龟兹。
途经雅丹迷阵白龙堆时,远征军士兵因缺水和干渴头昏眼花、面无人色、体力衰弱。常在山地中作战的鲜卑、匈奴士兵尚好,但为保证口粮补给而征来运送口粮的民夫倒下大片。
前往鄯善国探查的前锋传回消息,鄯善因孔雀河水改道,环境恶化、土地碱化、颗粒无收,其地崎岖薄瘠。故而秦大军改道,未途经鄯善。
大军路过历经“五争车师”的重镇交河城,抵达车师前国。
秋末冬初,苻融前往未央宫,对苻坚禀报:“陛下,吕光已带兵抵达抵达车师前国,大军十万余人,消耗巨大,长此以往,必将拖累朝堂,还望陛下早做决断,下令吕光大军直取龟兹,早还长安。”
苻坚看着呈上来的塘报,其中消耗确实吓人,便问苻融道:“如今秋末冬初,大军远去,人困马乏,不加以修整,直取龟兹,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苻融也有些犹豫,但还是劝道:“虽如此,但等到大军完全适应再开战,供给实在跟不上,不如边战边修整。大军已到,若不战,只怕长此以往,士气衰竭,不利于对战狯胡。”
闻言,苻坚站起身来,对苻融说:“你说的不无道理,朕会考虑。”就在苻融要退下之时,苻坚叫住苻融,对他说,“传令吕光,修整过后,继续西征,先取焉耆,获得补给,再战龟兹。”苻融领命,退了下去。
苻坚看着堪舆图,又想起邓羌来,他没有带兵远征的经验,但邓羌有,当初他让邓羌与苻洛远征代国,若非苻洛贪功冒进,也不会让邓羌身受重伤。若非邓羌旧伤复发,英年早逝,此时他也不会在用兵这种事上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苻洛当初不思己过,还妄想位列三公,还因此举兵谋反,简直痴人说梦。
吕光远在西域,收到苻坚即将对东晋朝廷大举开战的消息,心中忐忑,军中将士皆担心远在西域,秦国一旦与晋国开战,重心南移,军需若跟不上,十万士兵将陷于内耗,这对远征十分不利。所以是攻还是守,让吕光陷入两难境地。
踌躇之际,一位姓杜的部将前来游说:“将军受命远征西域,我等奉命前来,不就是为了在此建功立业吗?十万兵马,消耗巨大,属下认为,如今大军既已抵达车师前国,不如趁此时机迅速对西域开战,以探查虚实,用兵过程中有什么不妥之处,也还能再作调整,而不是驻守于此做无用功。”
吕光略一沉吟,觉得他言之有理,于是继续西征,龟兹之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大军进入塔里木盆地后,之前被凉国重创过的焉耆国,慑于秦国大军的规模和士气,迅速倒戈。毕竟,西域诸国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如此规模庞大的中原远征军。
见焉耆国投降如此迅速,秦国大军皆是一愣,修整过后,吕光便率军西进,直取龟兹。
“焉耆和龟兹两国同是吐火罗人,文化血缘相近,所以经常一同进退,焉耆曾被凉国重创,见大军前来不战而降。龟兹国力强盛,资源丰富,只怕有一场恶战。”吕光在焉耆城内,将水袋灌满了酒,此时与众部将围坐在一起,边喝酒边与众人谈论。
“龟兹作为盛极一时的西域大邦,光是王都就建造了三重城垣,据说,城里还建起了如同神宫般的豪华宫殿。龟兹百姓除耕种游牧之外,修行佛学。这样有信仰的国度,人心最齐,最是易守难攻。”部将之中,有人分析道。
“说来也怪,我等随向导潜入龟兹时,见龟兹人在国城中修建了上千座佛寺、佛塔,将世俗的利益回向给神明。龟兹不停地修建佛教建筑、供养大量不事生产的僧人,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很难做到这一点。”其中一人说着,越说越觉得此仗难打。
“别忘了,龟兹位于丝绸之路上,早在两汉之时,便有南来北往的商旅途经此地,只怕是商人和商团借助商业以及丝路贸易,为龟兹带来了巨额收入,才使龟兹能有这样大的能耐供养佛陀。”吕光说着,想起苻坚让他暗中将鸠摩罗什抓回大秦,也不知这佛陀有什么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