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毕竟神威和神乐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是在基因层面上都有着联系的血亲。但是神乐的反应和他料想的半点也不搭边,只见梳着丸子头的女孩一本正经地拿着一把铁铲——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这玩意儿——十分严肃地对着神威比划显然是在考虑要挖个多大的坑将他就地掩埋。

    银时感觉到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了,他刚想说些什么,一串没经过脑子的话就一骨碌蹦了出来。“要是挖坑埋人的话现在肯定来不及,我们还是找条河给他绑块石头沉下去比较合适……”

    “……武士先生是打算把我给淹死吗?”在神乐回答之前,本该陷入昏迷状态的神威却突然开了口,把在场除了他以外的人都吓了一跳。神乐下意识地蹦了起来,拿手指着他:“神威你你你你——你不是——?!”

    “你以为我已经死了吗?”

    “尸体说话了阿鲁!”

    神乐把铲子一撂,就往银时的身后躲。神威像是个被晾在烤炉上的烤鸭,被他的两只手撑着,分明是从高处俯视着二人却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气势。他张了张口,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两片贴合在一起的唇瓣一开,泛着黑色的夜体就从缝隙中流出来。

    他应该是被呛到了,呼吸短暂地停止了一瞬之后便开始咳嗽,咳嗽间黏连在一起的血块甚至喷到了银时的脸上。神乐在一旁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来她也是没有预想过这样的会面,毕竟她那个笨蛋哥哥就算她再不想承认也是强得离谱,而现在,这个毫无反抗地被银时架起来的人更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而不是无法无天的夜兔神威。

    “……”银时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块一跳一跳的,他把神威放下来,青年人前后晃了晃险些没有站稳,好在被神乐像是扶稳一个花瓶那样扶住。神威没有表现出来太强的防备,他就粗略地看了眼年轻人身上的伤口——就算是对于恢复能力极强的夜兔而言,也是需要好好调养才能完全恢复的重伤。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客厅坐久了的总悟也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嘴里还漫不经心地问着他们聚在一起是做些什么,眼神却在进来的那一刻就定格在了满身是血的神威身上。

    如果说之前他给人一种悠哉游哉的感觉,现在显然就摆出了警惕的架势,如果他手中有刀估计下一秒就会抽出来,架到神威的脖子上去。“我说你啊,老板,”他说,同时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银时,“……我可没想到,只是养个伤还能在这里碰到通缉犯——”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神乐抄起一旁的水果刀,挡在了他们中间。就算女孩儿表现得对她的兄弟有多嫌弃,再怎么样也是不会放任其他人对他做出伤害的举动的。

    银时觉得他的头越来越疼了,于是他冲双方摆出一个停战的手势。“先不说冲田你啊,这个小鬼他可是自己来阿银家的,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神乐还在一旁附和。“我和小银才不认识这个混蛋阿鲁!”

    “我看上去也没有多吓人吧。”总悟用手肘撑着拐杖,重心转移到了没有被纱布层层包裹的那只脚上。他看向银时,扯出来一个并不单纯的笑容,“在老板眼里,我就是这种会落井下石的人吗?”

    “你是。”

    他得到了非常诚恳的回答。

    总悟自讨没趣,而且对现在受了伤的他来说,要从生龙活虎的两个人手里挟持同样受了重伤的神威,再把他扭送到真选组去,这完全是天方夜谭。他颇有些可惜地耸了耸肩,就自己站在门边,侧开一条道路。

    “只有这一次。”他说,虽然是权宜之计。

    神乐把神威的一只手架到了脖子上,其间还不忘时不时往冲田总悟的方向瞥一眼。总悟没有拦住他们——虽说他现在也没有阻拦的能力。

    现在就剩下他,还有银时在这里了。他是看着神威被女孩扛着出去的,两人走过的地方就像是凶案现场,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