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在意料之外。

    田庄到长安城的距离并不远,只怪中间有段山路。马夫走惯了长安城的青石大道,一个没注意,轧过一碎石,别坏了车轮。众人一直忙到日暮西垂,一众人才堪堪走到孙家所在的神道街口。

    飞镜坐于轿内,仍觉得心下惶惶,面上更无喜悦神情,仿佛唯有如雷心跳才是真实的。

    她掀起帘子,熟悉的一望无际的麦田与群山早已在颠簸中与她渐行渐远。那四方视野里的景色渐变,一点点开始变得华丽起来。

    鳞次栉比的房檐,沸反盈天的街道,满街流光溢彩,行人如织。端着馄饨的小贩与她擦肩而过。

    孙家是长安城内有名的翰墨书香之门,便是轿撵也是独一份的。而何况兼有长子孙孚骑马护送,行人们更是对轿子里的那位满是好奇。

    耳边是行人们窸窸窣窣地指点,飞镜即使想好一切可仍旧心跳如雷,垂着头坐在车内不知想些什么。

    大业朝民风森严,尤其是对于女子更是有一套自己的礼数尊卑。

    望族之间宴请待客,稍有头脸的家族都决计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刚一收到帖子,便巴巴儿地送到主人家去。女贵自矜,似飞镜这般刚下了帖子就跟着回府的,怕是这偌大的长安城里也在找不出第二家了。

    田飞镜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一想到家中光景和田母脾气,心里更是愁肠难解,本已坚定的心又彷徨胆怯起来。

    更何况她在田母面前说的有条不紊,骗得过田母,而她心里到底想的什么却是无人知晓了。

    到底是个未经事的姑娘家,自己独坐轿中,想起前路茫茫更觉心下凄然。

    神道街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街口早有候着的小童,此刻一见孚二爷归家,立马来家禀报。

    田飞镜的轿撵停于西侧偏门。

    门口候着两位嬷嬷,都抻着脖子想要看看老爷看中的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帘子一开,一嬷嬷连忙迎上去,一伸手却没想到摸到一热乎乎的带毛玩意儿,当即吓得两手一撒,不顾体面地大叫一声。

    只听面前传来一温婉女声——

    “嬷嬷勿怕,不过是我自乡下带来的一条巴狗儿罢了。”

    飞镜言语间满是谦虚,可她怀里那条黑白小花狗青毛发亮黑毛似雪,一看便是着人精心喂养。

    孙家这两位嬷嬷皆是恭颐族姬房里的粗使婆子,一辈子囿于高门大院内,早就混出来一副七窍玲珑心来。族姬每每谈起这田飞镜,言语间都多有怨怼,是而嬷嬷也不在意,有意给她个下马威来。

    可使不得叫她个轻浮小蹄子自以为进了这孙府的大门,便是板上钉钉的少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