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无声凝视着肖恩愤怒的脸。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不久前,有人和我说,愤怒是一个人在这世上唯一的矛,因为它粗暴,丑陋,锋利,所以当你陷入威胁、变得虚弱、感到屈辱的时候,它会不顾一切地跳出来,叫你反抗。

    “想反抗吗,肖恩?”

    赫斯塔抓着肖恩的头,重重撞在了墙上。

    “我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咀嚼这种心情,每天。”

    肖恩的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喘,他的嘴角再一次淌出鲜血,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艰难地侧过头,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赫斯塔的眼睛,一刻也不肯放松。

    “你……你等着……”

    赫斯塔笑了一声。

    “据说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是他最有力量的时候,你觉得是吗?”

    赫斯塔声音淡漠,她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不期待肖恩的答案,在片刻的沉思之后,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可我后来想想,当一个人最愤怒的时候,好像也是他最恐惧的时候。就像你抢走一个饥民最后的口粮——他靠这东西活下去,如果这份凭依被随便抢走,他怎么活?

    “所以,他要用最大的愤怒,去告诫每一个掠夺者,‘休想靠近我,因为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捍卫它’。

    “愤怒是盔甲,恐惧是内核,你说是不是?”

    赫斯塔微微昂起下颌,笑了。

    “告诉我,肖恩,当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在愤怒什么?恐惧什么?为什么你会盯上我,刁难我……在我身上,你看见了什么?”

    肖恩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拧紧了眉,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别处——赫斯塔的目光、神情、话语,都像锋利的手术刀,精确地捅向了他的心脏,它们搅动着,让他混乱,又痛彻心扉。

    肖恩觉得脑子一片混沌,他剧烈地喘息,可面对着赫斯塔的追问,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之中,赫斯塔表情忽然微凝,她朝着肖恩的脸伸出手。

    “呵……哭了吗?”

    她轻轻刮去肖恩脸颊上的泪水——这些新鲜的眼泪甚至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