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军主动攻上来,秦军也停止射击,弩兵让开道路,步兵杀出。

    在最后的时刻,恐惧战胜了责任,很多人停下了脚步,把自己勇敢的同伴暴露杀戮之下。前排的韩兵成排倒下,虽然给秦军造成了伤亡,但没有打乱秦军的阵势,倒下的秦军被同伴迅速填补了位置,而倒下的韩军则没有人补位,这造成了进一步的伤亡扩大和阵型混乱。在勇敢的人已经无法挽回局势时,怯懦就占了上风。留在后面的韩军见前面的同伴被一一刺翻,踩在脚下,惊恐地发出一声大叫。……

    韩军阵地完全陷落了。韩军四散而逃,秦军四下追击,一一收割着生命。凡是想跑回郑的,都被秦军一阵阵箭雨射回。而想往北逃入魏军军营的,也同样被魏军射回。韩军士兵只能无助、无力、无辜地等着被斩杀。他们的四面都是敌人……

    暴氏家臣要抬着木板,带着暴鸢跑。暴鸢制止了他们,命他们自行离开。自己作为韩军主帅,遭遇如此惨重的失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活下来了。就留在这里,等待命运的裁决吧。这时还留下来的家臣,都是忠心耿耿的人,见暴鸢心意已决,就都留下来,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喧嚣声渐渐远去,这里那里不时还有惨叫声传来。暴鸢跪坐在木板上,他的家臣们坐在下首两旁,好像与这一切无关,面无表情,十分安静。

    终于,一支长戟划破了帷幕,一名秦兵惊叫道:“这里有人!”

    呼拉,一群人围了上来,长戟真指着帷幕中的暴氏众人。一名大夫走上前来,问道:“尔等何人?”

    暴鸢回答道:“韩将军暴鸢!”

    这名大夫好像知道点什么,留下十人看守。再带人搜寻其他地方。

    哀嚎声渐渐消停下来,接下来是死一般的寂静。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每一口呼吸都能闻到,浓郁到良久都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黄昏时,那名大夫带来了个全副甲胄的武士,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同样的装束的武士。前面那名武士发现了帷幕中的人,问道:“彼处何人?”

    那名大夫回答道:“韩将暴鸢!”

    那名武士道:“以残败之身,废三军之用,尚苟活焉!”

    暴鸢道:“君其武安君乎?韩为秦故,为三晋所迫,告秦以援。韩何罪,而为君所所不容?”

    武安君白起本来要离开,听到暴鸢的问话,转回身来,问暴鸢道:“韩求秦援,过邑而不容,何也?”

    暴鸢道:“华阳未得开城,诚韩之罪也。秦攻魏前,韩攻魏后,正相协也。而君伐之,奈何?”

    白起道:“汝之阵法,欲击魏乎?欺吾不知兵耶?”

    暴鸢顿时面色如土,道:“难矣,其能也!”颓然倒地,眼一翻,腿一伸,竟然死了。

    白起鄙夷地挥挥手,让那名大夫带人送暴氏离开。大夫道:“得将军首,功莫大焉!”

    白起不屑道:“但一老卒耳,弃之何碍!”于是那名大夫就带着看守的十名秦卒,护卫着暴氏家臣,抬着木板和暴鸢的遗体,离开军营,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