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儿点了点头,但没有做出回答,她在那儿沉默了好久,方才抬起头,微微笑了笑,笑容有些凄然,也有些开朗:“娘……和姨娘她们觉得可能是皇商的事情曝光,才会有人铤而走险,有的掌柜……也这么觉得,二房三房的人,可能也参与了……”

    “这世界上不缺白痴。”宁毅点头,“但白痴做不了大事。”

    “呵……”苏檀儿笑了笑,“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是主导,何况二房三房知道皇商的事情不过几天,他们没这么果决,不可能这么快就能下决心把家里卖掉,下了决心他们也没这个能力。背后的那些人肯定策划了很久。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一定跟我没关系。”

    苏檀儿行事有主见有毅力,即便已经出了这些事,今晚还是冷静地开始处理一切,积极应对,撑起大局。父亲已经倒下,她就肯定不能倒,这种心性比之一般男子都更加刚强,也才是真正做事的态度。不过此时说起这些,她眼中还是有了泪光,女子抬起头,将些许泪水收回去。

    “可不管怎么样,事情决定了,要去做,就肯定会有阻力,什么阻力都可能会有,如果什么都想避免,那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相公……我会把事情做下去的……做完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会清楚。”

    苏檀儿望着他,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吸了吸鼻子。这番话与其说是对着宁毅在讲,不如说是对她自己在说。宁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随后又回过头来。

    “茶刚泡的……早些忙完,早些睡。”

    “谢谢相公……”

    大家算是同一类人,宁毅也大概明白,危机是危机,这一次或许忽如其来的打击太大,但苏檀儿并不需要太多的同情。对于整个苏家来说,这也只是一次应付危机的过程而已。一切该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她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看着她去做也就行了。

    不过,随后的几天里,或许因为某些意外情况的出现,整个局面还是急转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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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的时间里,宁毅没有出门。

    苏家的局面乱糟糟的。宁毅只能看着,当然也是插手不进,这几天里,老太公苏愈、苏仲堪、苏云方常常出门拜访这人那人,但衙门那边,有关陈二却还没有新的进展。大房的一些掌柜频频拜访了织造局的官员,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明摆出了对这次皇商势在必得的气势——苏檀儿所用的,也正是正确的应对方略,为着这些事情,她已经打点了一年多,一旦表现出来,就是令旁人咋舌的气魄了。

    苏伯庸的伤情还在生死线上徘徊着,最后会如何还难说,大家都在沉默以待,苏檀儿每天去看一次,做起事情来,雷打不动。

    宁毅偶尔会在二楼上看着那些掌柜进进出出,偶尔听写消息的最新进展,更多的时候,看书、写字,心中将这些发展稍稍归纳一下。

    情况不知道是在哪天悄悄发生的,苏伯庸倒下的四天后,大概七月二十二这天早上,宁毅注意到了苏檀儿的精神似乎有些变化,她像是感冒了,但这种变态并非仅仅像在身体上,而是精神气上与前几晚跟他说话时有些不同。

    这天傍晚过后,又叫了众多掌柜进府商议事情,婵儿娟儿杏儿去忙碌接待之时,苏檀儿在房间里趴着睡着了,几张信纸被风吹了出来,宁毅捡到之后拿进去,他将信纸放到苏檀儿身边的桌上,用镇纸压住,苏檀儿陡然醒了过来,站起来撞在宁毅怀里,随后退出两步,看见是宁毅,虚弱地笑起来:“啊,相公。”

    宁毅看了她几眼:“你是不是发烧了?”

    “嗯?”苏檀儿愣了愣,伸手摸了摸额头,片刻后才笑起来,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这几天有些累,相公也知道的……事情做完后就没事了。”

    这话说完,她扭头收拾起桌上的信件来,随后娟儿过来说那些掌柜们到了,苏檀儿抱歉地朝宁毅笑笑,之后说了几句话,随娟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