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薄暮时分,灰暗的天也许一刻就会扯下黑幕笼罩一切。

    家住城外的人们行色匆匆,独轮车、牛或驴拉的板车,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不肯收摊的贩子还在卖力吆喝。

    “让开!”

    男声划破长空。

    街上的人群惊呼着作鸟兽散,纷纷往两边躲开,前方似有人策马疾驰而来,马蹄铁踏在石板上的声音愈见清晰。

    徐琬循声看去,一匹高大的枣红色的骏马闯入视野,马背上握着缰绳那人目视前方,俊脸紧绷,浑身透着寒气,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锦袍,飞扬的袍角下是绣云纹的长靴。

    此人策马打长街掠过,蹄声渐远,人群又恢复如常。

    徐琬才恍觉那人有点眼熟,还没来得及细想,崔言之就从车坊出来了。

    徐琬背过大街去瞧他,身后又有马疾驰而去,他道,“明早马车来客栈接我们,送我们到上京。”

    从江浦到上京并不远,八九十里路,坐马车不足两个时辰就能到。

    “走吧,回客栈了。”

    天空被黑暗吞噬殆尽,城中市井归于安静,余下稀少行人,而青楼乐坊才正至营业高峰。

    客栈已经点起灯火,门口的两只灯笼照得匾额上的字模模糊糊。

    徐琬和崔言之进门,掌柜揣着双手立在长柜内,见他们回来,迎起笑脸,“二位回来啦,晚饭正在准备,还是在房中吃么?”

    “嗯。”

    徐琬靠到柜台上与他搭话,“掌柜的,你这店中不会只住了我们二人吧?”

    大堂里除了他们三个,再无别的人,整个客栈安静如鸡,甚至能听清隔壁院中传来夫妻间的争吵声和几声狗吠。

    掌柜脸上的笑明显尴尬几分,“呃…呵呵…这两日生意不大好。”

    “你这客栈虽在巷口,但实在偏。”崔言之坐到凳上,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边喝边道,“另外,房中的被褥该晒晒了。”

    天知道,那榻上的被褥生出的霉味有多难闻,房钱再低也没人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