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晚辈直言,先不说晚辈与您素昧平生,您这一来就对晚辈推心置腹未免有交浅言深之嫌;就算晚辈与您交情匪浅,可是晚辈无权无势,对您的仕途也并无丝毫影响,您是不是进错了庙,拜错了菩萨?您确定您不是问道于盲?”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凌杰再怎么涉世未深,这点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还装?你说你一胎毛都还没彻底褪干净的小年轻,有必要搞那么多弯弯绕绕吗?邢破天嘴角微微上扬,嘲弄地说道:“何必呢?我人已经在这了,还不能说明我的态度吗?既然你一定要装糊涂,索性我就把话说得再明白点吧!”说着,邢破天接过莫文敏递过来的茶盏,打开杯盖轻轻地吹了吹,浅尝了一口润润嘴唇接着说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害怕自己会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地死在你手里,而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不想死得稀里糊涂。”

    邢破天清楚得很,如果今天他不跟凌杰谈清楚,以凌杰的行事风格,光是自己架空石沧海这一条就够自己死好几回了。可事实并非如此,这里面还有很多凌杰看不到的东西。凌杰不是法官,不会依法行事,更不会像有些法官那样有通融的余地让被告有操作的空间;凌杰是侠客。什么是侠客?侠客就是惩奸除恶为民除害的民间判官;是替天行道伸张正义让一切作恶多端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的法外制裁者。侠客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侠客绝不会让该死之人逍遥法外。能好好活着谁也不会甘心赴死,更何况,邢破天并不认为自己该死。

    既然人家已经打开了天窗说了亮话,凌杰要是再装下去就有点不懂事了。

    “好吧!不装了。”凌杰干咳一声,正襟危坐,定定地望着邢破天的眼睛,咄咄逼人:

    “您认为您自己有取死之道吗?”

    邢破天坦然地面对凌杰的逼视:“并不。”

    凌杰收起眼里的锋芒,端起茶盏,抬手示意请茶,随后打开杯盖把茶盏就到嘴边,缓缓地往茶杯里吹气给热茶散热:

    “您请继续说。”

    邢破天喝了一口茶,含在口中品味了一下才一口吞下,然后上半身往后靠在沙发上,整个身体完全松弛,瞬间散尽久居上位的威严褪下所有的伪装,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副省长,而是一位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倾诉对象的倾诉者。

    邢破天先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才以极慢的语速说道:“真正架空石省长的其实不是我,而是省委书记高含章。。。。。。”说完这句话,邢破天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凌杰。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凌杰一点一般情况下该有的反应都没有,这不符合常理,除非凌杰压根就没听清楚,于是邢破天又把他要表达的意思又表达了一遍:“我的意思是说,架空石沧海省长的其实是省委书记高含章。”

    “嗯,这个我知道,您继续往下说。”

    凌杰的反应让邢破天觉得自己有点不会了。震惊就算了,给点惊讶的表情以示对自己这个讲述者最起码的尊重这个要求很过分吗?凌杰的反应太淡然了,这让邢破天莫名地有一种挫败感。

    凌杰的反应说明,关于高含章才是架空石沧海的幕后指使人这个事实已被凌杰获悉。邢破天百思不得其解,凌杰从到达南安市那天开始算起,到现在为止不超过一个礼拜,他究竟是从何处了解到这一信息的?从石沧海那里了解到的?如果真是这样,石沧海又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平时的表现破绽很多吗?

    邢破天做梦都想不到,凌杰之所以知道高含章才是架空石沧海的始作俑者,根本就不是石沧海告诉他的,而是。。。。。。猜的!

    想不通就不去想,邢破天之所以吨位比一般人重许多,不在于他有多能吃吃得多好,而是在于心宽,想不通的事情他绝不会去做过多的纠结。

    “高含章利用我架空石沧海控制白道;再利用白道控制黑道。架空石沧海是因为石沧海为人正直,一心只想勤政为民,对于官场上的旁门左道深恶痛绝。高含章若想全面控制白道和黑道达到大权独揽和敛财的目的,怎么可能会容许石沧海这样的绊脚石存在?于是,架空石沧海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

    邢破天所说的跟凌杰所猜的出入不大,因此,凌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接下来这位邢胖子说的话,却着着实实地让凌杰大吃了一惊。

    “高含章机关算尽,自以为掌控了全局,大概他做梦也想不到,石沧海是我和其他几位副省长选出来制约他的人。”说到这里,邢破天得意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凌杰在听到他披露这一爆炸性的信息之后终于露出了惊讶、不!是震惊的表情。邢破天对于凌杰的反应感到很满意:小样,你不是淡定么?还不是被我震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