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圆圆一边将账册递给邀雨,一边苦着脸问道:“您那幺弟实在是太不禁打了。我派去的人还没动手呢,他就已经被苦主打断了胳膊。真这么下去,打齐了五次可就要出人命了。听说宋皇下旨十年不许他入仕,要不就两年抵一次,扯平了?”

    檀邀雨白了朱圆圆一眼,不答反问道:“鸡笼山那边如何了?”

    朱圆圆知道檀邀雨这是同意了,立刻换了个笑脸道:“五学馆那边整日都人满为患。去年有嬴氏的族人帮忙还好些,今年光靠我铺子上借过去的人,多少有些吃力。幸好王五郎和谢九郎带着去年入门的弟子维持着,这才没让人看了笑话。”

    檀邀雨点点头,“他们那边人越多越安全。如今建康城里一半的权贵子弟都在鸡笼山上了,拜火教的人除非是急着找死,不然是不会到那儿去找麻烦的。”

    朱圆圆也这么觉得,“说到拜火教,那位彭城王侧妃已经在寺里住了三、四日了。怎么想她也不可能是在替她先父做法事。咱们真的不派人去看看?”

    檀邀雨显然有些犹豫,“如今敌暗我明,贸然行事反倒容易中了圈套。我眼下内力全无,还是谨慎为妙。即便真要动手,也得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

    朱圆圆叹了口气,心想若是子墨和嬴风还在,女郎哪儿至于如此谨小慎微。为了不给敌人可乘之机,她连檀府大门都很少出,哪里还有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朱圆圆觉得檀邀雨整个人都比去年沉默了许多。像是有数不清的心事压着。

    看邀雨将一卷卷竹简翻阅地飞起,朱圆圆有些欲言又止。

    虽说行者楼的楼主之位并不只是看武功高低,可毕竟敌人太过强大,若檀邀雨的内力始终不恢复,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如同等死。

    朱圆圆比任何人都清楚任人宰割的感觉。朱家被血洗那天,来的还只是两个药人,甚至都不是拜火教护法一级的人。只要稍稍想象一下邀雨对抗的力量有多恐怖,朱圆圆就觉得不寒而栗。

    两人正聊着,檀道济被檀家兄弟接回来了。朱圆圆一看檀道济的黑脸,立刻脚底抹油地溜了。只剩下檀邀雨一人在那儿赔笑脸。

    “父亲回来了。听说到彦之当面顶撞您,可要我送些消息给御史?虽不能将他逐出建康,打压一番还是可以的。”

    “你这耳报神倒是快,为父人还没到家,你这儿连折子都替御史拟好了吧?”

    檀邀雨一听檀道济的口气,就知道父亲气得不轻。她看了眼父亲身后垂头丧脑的两位哥哥,立刻如法炮制,也低头不说话了。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你、你们!”檀道济气得吹胡子瞪眼,“我问你,豫章康长公主的事儿你究竟参与了多少?打伤承伯的人,是不是你招来的?”

    这几件事一环接着一环,檀道济见一叶而知秋,回家的路上就把前因后果理顺了。

    檀邀雨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地同檀道济对视,“父亲觉得我何处做错了?”

    只一句话就抵住了檀道济所有的质问。檀邀雨并没有冤枉谁,不管是豫章康长公主还是檀承伯,如今承受的后果也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

    檀道济胸口发闷,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他叹了口气,“他毕竟是你弟弟。为父若是早知道他贪墨渎职的事儿,一定会亲自将他送官。只是你让人打断他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