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牧风认得那衣服。虽然它垂坠感极好的昂贵面料衬托得人身姿挺拔,高贵典雅,但他知道,它的正面却是宽松的领口和开叉的裙摆。

    那是个……男倌人。

    怎么和他同好的居然是个卖笑的男人?!

    吴牧风感觉一阵反胃,像饥荒年月里被迫吃了一只死老鼠。

    好在引线的燃烧声盖住了他的脚步,那个男倌人并没有发现他。

    他尴尬地悄悄后退,可眼睛仍然不由自主地去瞟那个背影——修身的衣服勾勒出那人纤细的腰肢,带着一种暧昧的诱惑,但他的背打得很直,又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远。

    在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那人看后,他马上移开视线,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的眼睛。

    但没退两步,吴牧风突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那大炮腔体内的声音,大得不正常。引火时的声音他是听过的,不该是这样的。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他往炮筒那一看,顿时血都要凉了——本该平稳燃烧的引线突然爆出不规律的火花,闪着醒目的光。

    一个无父无母却能活到今天的穷孩子,对危险一定有一种本能的警惕。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冲那人大喊“快跑!危险!”

    那人显然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被他这么一喊,猛然回头。

    明明是千钧一发的危急之际,但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吴牧风却莫名感觉浑身一凉。对面的人就像一阵阴风,散发着不真切的寒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一个男倌人身上感到寒意,但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冲上前,拉住那人的胳膊就跑。

    “快跑!要炸了!”

    他身材魁梧,力气很大,那人几乎是被他裹在怀里。没跑出两步,身后立刻传出“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一股热浪袭来,吴牧风本能般张开手臂护住那人,然后一个前滚翻,两人一起滚到旁边的水塘里。

    巨大的爆炸声夹杂着彩色的烟花,映得夜空一阵炫目的亮,但随即而来的大火点燃了院子里的草木,一时间火光四起。噼啪的燃烧声伴随着鸦雀惊飞的振翅声,倒是盖住了吴牧风溺水后的惨叫。

    “咳咳咳……咳咳……哎呀妈啊……呛死我了……”

    哗啦一声,吴牧风从水塘中爬起。他如落汤鸡一般浑身湿透,鼻子嘴里全是水,头上还顶了一大片绿色的浮萍。

    “咳咳……呸呸呸……”吴牧风一边吐嘴里的青苔,一边用手抹脸上的水,“这水也太浑了……”

    身后的园林已是一片大火,浓烟不停往外蔓延,带着呛人的火药味。大炮都看不到了——不知是被火光盖住了,还是被爆炸炸碎了。

    吴牧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虽然一条烂命死不足惜,但这暄软的大白馒头他还没吃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