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明显知道这理由屁也不是,他腹诽了一会,仍是缓声道:“行,去吧。”

    他对这三个学生的“矛盾”有点耳闻,一个给人画王八丢作业,一个听说找人孤立对方,还有一个刚转来的仗着身份把人当跟班,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些摩擦不知谁错谁对,总之独善其身总是没错的。

    等人走了,班级归于安静,大家看似安分下来好好听课,实际底下挤眉弄眼递纸条的不在少数。

    医务室里的气氛诡异到曾青都要笑不出来了。

    徐浩淼的脸上几道青紫——是路鸣珂昨天打的,赤裸的上半身有几条还在溢血的刀伤——听说是钟既白昨晚绑着人拿匕首剌的。

    曾青尴尬地摸摸侧脸,说:“倒也不用这样……”

    站在一旁的路鸣珂冷嗤,居高临下地看床上装柔弱的徐浩淼,目光挑衅,“用匕首划几刀而已,又不是杀了,既然他都这么说,这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曾青移开视线,不想看徐浩淼那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涩情身体,然而眼神飘忽到地上的匕首,又马上跟被刺了一样收回。

    曾青眼神飘来飘去,最后他一拍床铺,站起身叫:“耽误我上课,还要我伤人,这是道歉吗!”

    徐浩淼嘴角噙着笑,目光极尽温柔,像一只有实体的手,贪婪地抚过少年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可他怕惊扰到正在觅食的雀儿,于是顺着他的意思温和道:“青青,我只是想……”

    “好了!”曾青打断他,“昨天的事翻篇,你先把衣服穿上!”

    否则他会觉得这个人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他上了。

    曾青说翻篇了,其实还没翻篇。他想趁这两个人对他还有愧疚心理的时候,把上一世受过的委屈都报复回来。

    对于别人也重生了这件事,曾青装聋作哑,可是事情却一路朝着奇怪的方向奔腾,越来越令他觉得生活怪诞。

    比如钟既白,竟然让他好好学习认真考试,不要收敛着讨所有人欢心,再比如徐浩淼,一反常态极度礼貌地邀请他去和自己同住,不要回钟家受委屈,还有路鸣珂,在班里面给他撑腰,不准所有人看不起他养子孤儿的身份。当然最匪夷所思的是,宿舍是三人寝,从前他一直和同班的另外两个同学同寝,现在却被人取而代之,也不知背后发生了什么,徐浩淼和路鸣珂变成了他的新舍友,他原以为又会被两人轮奸,思索着如何尽快转校,谁知直到期末考完,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生活完全被另外三个人占满,似乎越来越好,他像个探索新世界的孩童,小心翼翼地伸出任性的触角,发脾气,摆臭脸,学会拒绝……然后诧异地发现,任他如何折腾,三人百依百顺,甚至颇为黏人。

    这让曾青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又或者是“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他觉得自己好似在无理取闹。

    暑假,他睡在陌生的房子里——这件事是钟既白提出来,他说:“青青,你再等等,等我处理完,你再回家。”

    处理什么?让钟家真正成为他的家?还是让他真正拥有一双能叫出口的爸爸妈妈?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于是起身,欲拉开窗帘看月亮,然而棕色厚重的布帘才拉开一截,就被他“刷”地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