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像一个医生对病人的渴求会如此地迫切,明明两人只有一面之缘,而叶月也心知肚明,自己的症状远没有军人、犯罪案件的受害人严重,甚至也不影响她的日常生活,裘洁美对她的病情如此关注,委实有些奇怪。

    心底不由自主就涌上一阵冲动,想答应裘洁美的邀请,这当中不乏想弄明白对方意图的好奇,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痊癒的渴望。

    无法忽略那份再明显不过的祈求,叶月抿着唇,佯装不经意地躲开裘洁美的注视,却冷不防撞进一双如水般沉静的黑眸,顿时就愣住了。

    仅仅匆忙一瞥,但那双眼眸藏着的深意是如此清晰,清晰得叶月连逃避都没能找着理由。

    不像周明毅仿如沉寂火山般的隐忍,更不是蒋之博那样包容一切的安静温和,这男人的眼神有点冷,却并非一桶凉水浇下来的那种冷,深邃如墨的黑sE里,只有看透一切的漠然。

    蓦地望进了那样的眼神,叶月有些慌张,只觉自己的满腹心事都被看穿,一时竟只剩下逃跑的念头。

    不过没等到她将想法付诸实践,男人已转过头,拿出一包卫生纸,开始擦拭桌面,却再未动筷,更未回头来看她一眼。

    他没有说话,没有cHa手裘洁美随口「拉客」的行为,但叶月莫名确信,这男人并非没听进去,只是觉得不关他的事,所以乾脆不加理会。

    而叶月看着他这种擦桌子大过天的动作表现,不知为何就感到一GU气往上涌,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过去踹桌了。

    很难说明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态,理智上明白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对方不在意自己也是应当的;但大约是源自於内心深处的微小希望在作崇,她总盼着有人能无条件关心自己,如今被一个陌生人忽地打破所有期待,心理上总是过不去。

    话虽如此,她终究还没丧失所有理智,暗自作了个深呼x1,还是把情绪压了下去,向裘洁美扯出一个笑容。

    「谢谢裘医生,但我只是来这边旅行,不知道什麽时候就要回家了,就不打扰裘医生了。」

    裘洁美闻言,倒也没多纠缠,只笑了笑便回了座位,直到叶月几经艰辛把自己的那碗面啃完,结帐离开後,才带着几分遗憾开口:

    「真可惜呀。」

    同在一所医院工作,两人在外伤内患上又常有合作,练梓奕对这位同事称不上了解,好歹是熟悉的。听得她这语气,原先还盯着桌缘嫌弃其乾净程度的他总算抬起头,施舍般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外国人自己也许没感觉,但尽管香港对国语也有基本认识,发音与台湾还是大相迳庭,恐怕从叶月开口的第一句话起,裘洁美已知道她不是本地人的事实。

    一个可能只是趁着休假来台北闲晃几天的旅客,拒绝在台湾就医本也是人之常情,何况看她活动自如,想来不管是什麽病,症状都不算太重,哪够得上裘洁美这位备受院长看重的JiNg神科医师一句可惜?

    裘洁美明白同事误会了:

    「我不是说失去这病例可惜,而是……」

    想起火车上,nV孩画得满满的笔记本,还有颤抖不已的右手,她的声音不由低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