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你去哪里了?」

    早上十点,陈开德正将一锅洗好的白米放进业务用的大电锅,美佳味便当店的生意还没开张,但炎热的後厨房已经准备就绪。

    「我去晨跑,在大里溪那边遇到有人上吊,所以就在警局做笔录花了一点时间才回家。」吴秋景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轻描淡写阐述,却把陈开德吓了一大跳。

    「啊,我早上听人说芯兰的nV儿过世了,就是你发现的吗?」陈开德抹掉额上的汗,张着嘴,久久无法回神。

    吴秋景脱下鞋子,脑海浮现出一名卖菜妇的矮小身影,她总是带着热情的微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陈开德紧张地问:「那你还好吗?今天你就乾脆别帮忙了,去楼上休息,下午等东西都整理好以後阿舅跟甜子阿姨带你去拜拜收惊。」

    「我没事,」吴秋景蹲坐在往二楼的台阶上,把鞋子收拾乾净:「等我上楼整理完马上就来。」

    陈开德一脸担忧,却也不敢开口阻拦。他太清楚吴秋景的个X,无论遇到什麽大事这个孩子也只会憋在心里,乖巧到令人担心,他只能目送吴秋景走上楼,最後默默地叹口气。

    这间便当店只有两层楼,坪数不大,是陈开德五年前贷款买下来的四十年中古屋。一楼当店面,二楼就当起居室。居住的房间一共有三间,一间陈开德使用、一间吴秋景,最後一间则是空下来充当仓库。吴秋景上楼後先去浴室,他扭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刺激五感,希望能让脑子醒醒。

    水声稀哩哗啦,他抬起头,冷水顺着短发往下滑,镜子里面的自己眼眶充满了血丝,消瘦的两颊充斥着疲惫。早上的画面如杂讯般在他脑海里浮现,nV人摀着肚子的毫无血sE的手、痛哭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个男人冷漠的眼神以及他背後的黑影——那些片段混杂了各种情绪,吴秋景再也忍不住趴在洗脸台上一阵又一阵地乾呕。胃部从早就上未进食,吐出来的都是胃酸及胆汁,吐到他太yAnx凸凸狂跳,头痛yu裂,浑身脱力。

    他再度扭开水龙头用冷水冲脸,想将不舒服的回忆冲刷殆尽,再度抬起头时,镜中憔悴脸上的水珠拼命地往下滴落,像极了痛哭的眼滴。

    「阿景!」吴秋景听见陈开德在楼梯下方拉开嗓子喊他的名字,「你先休息一下,等等甜子阿姨就来帮忙了!阿舅叫你休息就休息,不要不听话!」

    这音量之大,想必连隔壁手摇饮料店的妹仔们都听见了。吴秋景苦笑,用毛巾抹乾脸上的水分,扶着墙壁就往自己的卧室去。卧室不大,仅有一扇对外窗,早晨窗未关,淡褐sE的窗帘在寒风中猎猎飞响。他打开床边的柜子找到一瓶玻璃罐,里面只剩下两颗抗焦虑药,他药丸将全数倒在手心,混着口水一GU脑吞下,接着就倒在床上等待睡意来临。

    他又做了一个梦。

    忘记这里是哪里的海岸,Y云盖过宽阔的天sE,无边的黑海卷起了白浪花,冰冷的cHa0水几乎淹没了他的腰际。海面开始拨放着一幕又一幕的回忆,他看见了少年法庭判刑的那一刻,名为父亲的畜牲杀Si了他的家,母亲夜半嘶声裂肺的尖叫与痛哭,以及妹妹的眼泪。

    他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只有满怀的哀伤。

    海的远处有个小nV孩在哭泣,小小的掌心掩住了面容。

    「吴筱洁!来哥哥这里!」他冲着无边无际的海大喊,迈着艰困的双腿一步一步往海中央前进,他想要拥抱这个孩子,让她不再哭泣。

    哥哥不要过来!nV孩尖锐的声音在海风中呼啸。

    「筱洁!」吴秋景留下眼泪,「哥哥不会抛下你!来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