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上旬的傍晚总是姗姗来迟,八点多了,星星才出来。看着满天的繁星,赵守业拽着李德才的衣襟,躲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向那土坯垒成的仓库走去。

    屋子里已有灯光,虽然不明亮,却也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影。

    扯开门,李德才和赵守业几步就跨了进去。

    “哎呀妈呀,这么黑呀。”赵守业四下摸了,“这屋里有睡觉的地方吗?”

    赵守业的声音很小,完全是在耳语。李德才在一个破桶上拽过两条麻袋,然后扑在地上说:“在这上面躺着软乎还不凉。”

    赵守业用手摸了摸,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话。过了几秒钟,他忽然害怕的问:“这屋子里有没有耗子呀,耗子专门看小孩的脑瓜皮。”

    李德才在暗夜中抓着头皮琢磨了一阵儿,说道:“没事,我家耗子怕人,不敢咬咱们的。”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也要在这里住,赵守业放下心来。

    “你等着,我找点儿东西去。对了,我爸那个大棉袄就在外地碗架子上堆着呢,我妈说要拆还没拆呢。”李德才说完猫着腰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回来,抱着他爸的棉袄。

    “我二大爷家李德臣也在我奶奶屋住呢,和我三哥一被窝。”李德才说完手捂着嘴坏笑起来。他的表情当然看不清,只有那双候眼睛在暗夜里闪着光。

    上屋的灯全灭了,这仓库里就显得更暗。

    赵守业和李德才小声地说着话,班上的,家里的。说着说着,李德才不吭声了,轻微的鼻息声传导给赵守业,令他打了个哈欠。他也头一歪,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三哥三哥,看到我们家守业没?上屋里传来一片吵嚷声。”

    赵守业一轱辘坐起,紧张地扯住了那件棉袄的一角。李德才也被惊醒,梦呓一样问道:“咋的啦?咋的啦?”

    赵守业说:“我爸。”

    李德才惊慌地问:“我爸咋的了?”

    赵守业摸索着捂住了他的嘴道:“啥你爸,我爸来找我来了。”

    李德才明白过来了,手抚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别出声,别让他们听见。”

    赵庭禄和张淑芬眼见着太阳落山了,还不见赵守业的影子,不免心慌起来。他们找遍了赵守业能去的地方,最后到了李久发这儿。李久发没好气的责怪道:

    “就没有个柔韧劲儿,成天破马张飞的,这下好,把孩子吓没影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