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哈哈大笑:“听了杜司空之语,鞅就放心了。卫鞅变法,正是要富民强国,其利又何止千百倍?今日老秦用我之法,十年后收复河西,五十年内纵然不能横绝天下,也成一代霸主,鞅敢在君前立下军令状,若不成事,当斩我头,可有人敢与鞅一赌麽!”

    这就是个疯子啊......老秦满朝无不摇头,太没有士子应有的风度了,谁会没事儿跟你赌脑袋?

    老甘龙气得浑身发抖:“君上,此乃妄人,万万不可任由他更改祖宗之法啊!”

    白栋暗暗摇头,甘伯伯说得其实没有错,卫鞅正是个大大的妄人,可要行此翻天覆地之事,偏偏就要妄人才好,遇到行事谨慎做一望三的君子,估计十年百年也成不得事;哥伦布不就是个大大的妄人麽?还有后世那位嫁接了大猩猩睾~丸的康南海,更不知欺骗了多少人,可就是这样的妄人反倒能做成事情,温良恭俭让的君子反不能也。

    “臣等附议!”

    “此子狷狂,欲乱老秦!所行变法之项,皆祸国之行也,祖宗之法岂可妄动?望君上清察此獠,驱逐之!”

    不说废除井田会不会激起老贵族集团的剧烈反对、从而引起老秦不稳,光是这一项抑制商业就会触犯多少人的利益了,更不用说连坐之法,此为酷毒害民之源,越是忠诚君子,就越要激烈反对。

    “哼!”

    嬴渠梁大为震怒,不理百官请求。转而望着白栋道:“白左更,你是寡人融血过命的兄弟。若论功劳之盛,十年来以你为最,如今百官皆言卫鞅当逐,寡人却想听听你的看法,务必要据实而言,不可辜负了寡人......”

    这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小子,别忘了在白家庄说过的话。如今已到了兑现承诺之时。

    “君上既让臣下直言,那臣下就直说了,祖宗之法千锤百炼,自不可轻易而变......”

    “平安郎,你!”

    嬴渠梁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这会儿是在朝堂,可不是在白家庄里,居然把白栋的乳名都叫上了。卫鞅更是面色大变。他最大的依仗就是嬴渠梁和白栋的支持;尤其是后者,曾经要景监转交龟兔赛跑的故事,显见是对自己大为支持的。怎想到了关键时刻,白栋居然和那些老臣一个鼻孔出气,这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臣下的话还不曾说完......臣下曾闻,五帝之前。人自猿来,后成其部落,有礼仪文化,而文化囿于石刀石斧,礼仪系于女子......”

    “礼仪系于女子?”

    这可真是天下奇闻。别说是老甘龙等众臣子,就连嬴渠梁和卫鞅都瞪起了眼睛。

    “不错。正是系于女子。因为女子有生育繁衍之能,在部落中地位最高,正如巢中蜂后,一切礼仪规则自然都要围绕她来建立。不过随着人类族群渐渐扩大,生产能力和战斗能力渐渐变得更为重要,于是部落中地位最高的人就渐渐变成了男子,女子则开始变成附庸......至黄帝时,国中已有约礼俗成,虽尧舜夏商而未变,可到周公制礼,仅凭俗成之礼已难治国,方有礼法之说,此时礼即是法、法即为礼。君上、各位同僚,可见今日之礼法并非一成不变,便是先君在位时,也有开初租、废殉葬之举,莫非先君就是不遵祖宗之法了麽?如今以祖宗之法非难卫鞅,小子实为不解。”

    “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白左更此言正合寡人之意!上大夫,你等还有何话说?”

    嬴渠梁哈哈大笑,说到底还得是自家兄弟,你看看人家平安郎这一番论辩,直接就说到了人类起源......不过这人自猿来是不是真的,如此寡人岂非成了猴子的亲戚?管他呢,平安郎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是对的!

    老甘龙一把拉过白栋,压低了声音骂道:“岂有此理!你小子是不是疯了?人从猿猴变来?古时女子地位最高?老夫也算饱读诗书,怎么就没听过这种说法?你小子满口胡言,居然去帮助那个卫鞅,是要气死甘伯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