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笼云,月色常明,虽是夜渐深但百草药阁内灯火依旧,兰若生一袭紫衫立于案前,手中拿着一个铜戥子,称量着案上散落的草药。

    “柴胡四钱,茯苓二两,鱼腥草一两…哎不对,记差了!”兰若生心生烦躁,遂将那戥子撂在案上,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朝身旁的小仙童说道:“行了行了,今天先散了,你们都回房休息吧。”

    那布衣小童见他始终神思倦怠,心不在焉,于是担忧道:“公子,您已经三天没休息了,要不今天先…”

    兰若生闻言摆了摆手,叹气说道:“青崖和老谢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又怎么睡得着,无妨,你们先走罢,本公子还撑得住。”

    几名小童见劝不动,也只得拱手相继离去,而那紫袍医者望着案前摇曳的烛火,默不作声地捏了下自己的眉心。

    四下寂静,在兰若生准备吹灭烛灯歇息片刻之时,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瞬,药阁房门就被一股寒风吹开,那门外赫然站着一名满头银发的白衣道人!

    他面色阴沉,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待其走近,兰若生顿时吃了一惊,刚想招呼,唇边的笑意还未扬起便立刻僵住了。

    谢陵风怀中抱着的清瘦人儿无知无觉地闭着眼睛,两条胳膊无力地垂下,雪白的肌肤上尽是淤青血痕,几乎遍体鳞伤,仿佛经历了什么残忍的酷刑一般,而此人样貌俊秀端庄,五官柔和,正是三日不见的云青崖。

    “…老谢?!青崖这是怎么了?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兰若生吓得魂都快飞了,急忙冲上前查看。

    谢陵风双手微颤,遂又将怀中人紧了紧,抬起头哑声说道:“…救他。”

    兰若生看着对方那落魄的样子与眼底交错分明的血丝,就知这三日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但现下也不便多问,立刻将人带进了内室,随后开口道:“快把他放到床上,让我先看看。”

    约莫半刻后,兰若生手执神农百草卷站在床边,低声吟咒施法,将卷中用墨迹书写的咒语一一念出:“草木有灵,纳其为卷,固本培元,生脉复精…以医仙白泽之名,承神农大神之命!”

    那些墨迹化灵在他指尖流动,灵气自手腕进入云青崖的经脉,飞快地游走,待片刻兰若生探明病因,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好重的寒气,他中了寒毒,怎么弄的?总算是昆仑的雪山深谷也不可能有如此凛冽逼人的寒气,这到底是…?”

    谢陵风心中泛起阵阵苦涩与悔意,他剑眉紧蹙,垂首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低声叹气道:“我将他的修为封了…而且未曾及时收敛自己的寒气…”

    “什么?!老谢你真是过分了…”兰若生轻捏了下眉心,语气一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随后道:“罢了罢了,快去后面的药柜拿些化雪丹和回元丹,我先把青崖身子里的寒气逼出来,若是不然,恐会伤及根本。”

    话音未落,谢陵风便疾步走到布满灰尘的药柜前,仔细翻找起来,完全顾不得自己愈发不洁的衣袖。

    趁此机会,兰若生运气施术将云青崖体内的大部分寒毒逼了出来,但仍有一些已经融进了他的五脏与经脉中,再也无法根去。

    …没想到还是晚了,这等寒气实在强横,兰若生也实在无计可施,被其所伤日后难免会落下体虚畏寒的病根。

    不过好在绝大部分寒气已散,云青崖的性命无碍,气色也好了许多,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不似方才那般青白虚弱了无生气了。

    看见榻上人呼吸渐稳,兰若生总算松了口了气,正准备接过丹药喂其服下,却见谢陵风竟将两枚丹药吞入口中,而后上前扶起云青崖,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以自身之口将药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