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恕洲强忍着怒意,逼迫自己平静下来,刚要开口,四周人群突然炸起惊呼,两人同时向后看去。

    一个裹着草席的柱状物体从云良苑二楼一处窗子里摔了出来,在地上蠕动几下,摇摇晃晃向前跑。

    苑中大门四开,几十个腰间带刀身着短褂的精壮男子争先恐后追了出来,一时间桥头肌肉耸动,鬓毛横飞。戚涣草草一探,居然每个人身上都有明显的灵力流转。

    这个云良苑,豢养的打手都是灵修!

    仙家高矜,凡俗世人皆如蝼蚁,哪怕一个塑过仙身的灵修在人间也足矣兴风作浪,何况是这么多打手,是想开个野坟场吗?

    草席跌了又站,站了又跌,戚涣已经看清里面裹着的是个赤裸的孩子,不过十岁左右,席下露出的一节小腿上凝固着混浊的血污,戚涣一见目光便凌厉了起来,扫过云良苑那双大门里隐约的人影,杀意顿显。

    小姑娘双腿颤抖,灵活地在人群的大腿旁穿梭,头发湿淋淋地粘在脸上。打手大多膘肥体壮,不耐烦地挥舞着长刀,逼得人群四散逃窜。戚涣一按帷帽,飞身上前。

    一个打手伸出黝黑的胳膊来逮她,一下扯住了草席。

    容恕洲反应奇快,脱下外袍裹住女孩,手腕一转,用扇骨在那打手肩膀一敲,八尺来高的黑脸壮汉便瘫软如泥,惨叫着蜷在了地上。

    戚涣目色如血,一脚踹飞后面扑上来的人,抬手摘下帷帽戴在女孩头上,把女孩朝容恕洲身边一推。同时从容恕洲腰间抽出长剑,折腰挽了个剑花,雪白的剑锋便刹那见了血,削掉了旁边半个脑袋。

    桥上桥下所有人看见他那张脸,瞬间哗然。

    云良苑是夏声的产业,养的打手也大多是仙界修士,这些人平素恣睢,视人命如蚍蜉,但真遇见个正经仙君,又恨不能胁肩谄笑,摇尾乞怜。

    戚涣恰恰是最怪的一个,世人将他踏进烂泥,几乎每家床闱箱底都藏着一本以他为主角的春宫。可当酒后侃侃论起剑法,又要据理力争,仿佛他是什么不容亵渎的神堂,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谁能胜过他。

    于是此时此刻,这座桥前,没有一人能想起什么旖旎艳事,只记得更多年前淮沉台上能一剑挑飞擂主的凛冽寒光。

    他们毕竟是打手不是死士,只想仗势欺人,却并不愿做丧命的买卖。一时间竟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人群最后被打手们拥趸出来的人正是云良苑的主人,现如今冗虚第三峰的峰主——徐敬修。当年夏声能那么容易地把戚涣骗过,其中也有他的鼎力相助。

    徐敬修见到戚涣也是一颤,转瞬又觉得没了面子,愈发怒火中烧,用力踹了旁边打手一脚,吹着胡子骂道。

    “没用的东西,三百个人,一个废了丹田的婊子也能把你们吓成这样?”

    “去!谁能刺他一剑,赏金千两!砍他一条胳膊,赏金万两!”

    戚涣身量颀长,广袖风卷,在飞扑而来脑满肠肥的修士中,清瘦得像一页纸。